一口嗷呜大魔王(20)
路屿森无不应允。
好在此处人不多,倒也没耽误时间。
装备很多,器材沉重,将东西都按个放好并一一检查后,大家才分别爬上了越野车。
这一次,阮眠却溜到了另外一辆车上,没有和路屿森一起。
“他怎么了?”谢离问,“我记得他不是很粘你的吗?”
路屿森回了看眼,没怎么在意:“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我猜不准。”
难道是因为不准他玩手机?
他记得阮眠好像是有女朋友的,是不是影响了和女朋友谈情说爱了?
“也是哦,我们年纪都大了。”谢离有气无力。
“去掉们字。”路屿森说,“我比你小三岁,我们之间有马里亚纳海沟。”
“什么沟??”谢离问。
“看,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怕。”路屿森叹息,“无意义的对话就此结束。闭嘴节约点氧气吧。”
谢离嘴角抽搐,好了他这下真的不想理这个人了。
阮眠第一次来高原,也是第一次来到海拔3000多米以上的地方。
沿途的风景和内陆完全不同,宽阔的平原之外隐隐能看见天际有座座巍峨高大的雪山,它们绵延不绝,像巨人们的背脊。
看着近,实际上很远。
从米剌市到他们的目的地迦巴雪山还有好几十公里。
一个小时后,平原土丘等渐渐消失,他们沿着盘旋的公路一路攀爬向上,随着高度的升高,那些公路又似条条银龙隐藏在雾霭中。
越往高处走,道路两旁的积雪越多,连续看见暗冰路面的提示后,藏族司机提示他们下车来,要安装防滑链了。
因为身体不适,谢离走到一旁去暂缓口气,由灯光师小林陪着他休息,他时不时的吸吸氧,脸上的表情还是轻松的。
这群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自然也不是没吃过苦,光鲜亮丽的时尚圈背后,能做这样有意义并且也商业化的工作,每个人都带着一点对这个行业的虔诚。
被雪山围绕着,伍萌他们忍不住拍照发小视频,发朋友圈。不一会儿阮眠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不停了,没来的同事们都艳羡不已,纷纷在群里面说他们公费旅游。
阮眠并没有闲着,他记得自己的职责。
他那早上六点四十准时醒来的生物钟在这次行程里发挥了第一个作用。大家都还在睡觉,他就拿出巨大的保温杯,在酒店灌满了两个,每一个里面都泡有红景天。
此时,他拿出一次性杯子,开始给每个人分一杯热水。
分到伍萌的时候,伍萌对他说:“绵绵,你看我这张拍得怎么样!”
阮眠凑过去看了眼,点点头。
现在伍萌都比他拍得好。
但是他经过努力和学习,肯定也能拍好的!至少他前天拍摄的水滴就非常漂亮!RIF还夸他了!
对了,他临时出差,还没跟RIF讲呢。
伍萌接着说:“我也觉得好看!刚才发朋友圈,路老师还用私人帐号给我点赞了!”
阮眠好奇:“什、什么私人,账、账号?”
伍萌说:“就不是工作账号,和他比较熟的人都有,绵绵你没加他?”
阮眠心里凉了半截,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心头,酸酸的难过。
他记起上次小苏他们讨论的什么朋友圈状态,他却没看见,还以为自己是被屏蔽了,原来是根本没有加到路屿森的私人账号。
路屿森此时并不急着拍摄,他正站在路旁一个高高的石墩上,看着底下的公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阳不能完全照这么厚的雾,只星星点点呈直线状照射进来,形成了丁达尔效应。
四周也很安静,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像与世隔绝了。
阮眠递热水给他时候,他逆着光接过水:“我其实去过一次大宝寺,不过没有见到活佛。”
“为,为什么?”阮眠问。
路屿森的脸有点看不清,他望着远处的山脉,呼吸之间吐出白色雾气:“活佛拒绝了我的拜访,那年我十八岁。”
十八岁?
和他现在差不多大啊。阮眠想。
原来昨天路屿森说坐火车来过一次米剌市,是去迦巴雪山的大宝寺拜见活佛的。那时候路屿森还没从事这个行业,肯定不是为了拍摄。听说寻见活佛的人都有心结,想求得活佛解惑,那么路屿森有什么心结呢?
阮眠大概猜到了。
“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好像在闹脾气。”路屿森跳下石墩,神情是轻松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阮眠怎么敢讲?
他自己都没确定呢。
“没、没有。”阮眠含糊道,接着,他问出了一个更关心的问题,“你、你的私人,微,微信号是什、么?”
路屿森顿了下,这小朋友觉得自己没他的私人微信号?
有意思。
他拍拍他的头:“你想要?”
阮眠乖乖点头:“可……以吗?”
路屿森起了捉弄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小朋友可怜巴巴的他就觉得很好玩。
大概是满足了某种变态的心理吧,路屿森就是不想告诉他真相。
他很期待阮眠知道自己的马甲早被扒掉的样子!
“不行哦。”路屿森说,“我是私人账号很值钱的,有许多不能告诉别人的商业机密。要加我的话,一个人十万块的押金,泄密不退。”
“十、十万块?!”阮眠瞪圆眼睛。
路屿森有点为难道:“这样吧,我们关系这么好,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阮眠:(╥╯^╰╥)八万块他也没有。
等回去重新出发的时候,所有加了路屿森私人微信的人,都感觉到了来自于阮眠眼中深沉的敬意。
*
阮眠愁死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穷过。
买那幅画回来要一百三十万,加路屿森的私人微信号要八万……不对,那个魏千九那么坏,说不定会坐地起价,翻倍也不一定。
想起魏千九,不知为何阮眠一阵心悸,有一点诡异的不舒服。
缓慢的车速的越野车里,阮眠拿出手机给大华哥发信息。
阮眠:大华哥……我要挣钱。【奋斗】
大华:缺钱花了?我让阮春转过来。
阮眠:不要!【对手指】上次你说的那个工作我还可以继续吗?
大华激动得直接发语音:我的绵绵!你终于又想通了啊!要不我们还是告诉阮春吧,你别去做那个摄影了,路屿森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跟着音乐人系统的学习。
阮眠拿到耳旁听后吓得赶紧拒绝:真的不要!我只是想挣点零花钱。
大华:……好吧。
阮眠:路屿森为什么不是个好东西?
他好奇死了,听得出大华是开玩笑的,可是他还是想知道这背后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可是车子刚攀上另一个高度,水泥路到此结束,信号也就此中断了。
那条信息被打了感叹号,发送失败。
“到了!”前面那辆车的人开始下车。
他们已经到了迦巴雪山的垭口。
路口已经有小喇嘛在等待了。
冰天雪地里,穿着红色僧服、脸上两朵高原红的小喇嘛,黑峻峻的骡子,碧蓝得似乎唾手可得的天空,几种纯净的色调搭配在一起,像是美丽的一副水彩画。
从这到雪山之巅的大宝寺,至少要步行两三个小时,如果遇上下雪,这时间未可知。
一路上,阮眠见到了不少跪拜着前进的信徒。
骡子驮了不少大件,贵重的器材却不敢交付给它。
在悬崖峭壁的雪地里,阮眠背着路屿森的相机和镜头,一路前行。
从一开始冷得发抖到后来的浑身是汗,阮眠的耐力比想象中好,也比大家想的能吃苦。实际上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阮眠都不记得这几个小时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只记得后来到达了大宝寺时,一停歇下来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大宝寺听起来雄伟,其实是一间年代久远的小小寺院。
总共只有三位修行者,一位是在此半闭关达十几年的多吉活佛,另外两位是他的弟子,均不通汉语。
多吉活佛一生致力于弘扬佛法,曾出版多本佛教箴言,参加过联合国的慈善活动。最为出名的事迹是曾点化边境地带的kongbu分子,以身犯险拯救了数万人的生命。能见他一面实在因为是《100》主办方的背景实力太过深不可测,连路屿森都无法知晓其核心力量到底是谁在主导。
除了虚得头昏眼花的谢离,其他人都忙着卸行李。
寺院里房间不多,只有两个客房,《100》的人先来已经占了一个小的,还剩一个大的,大家又该挤一挤了。
等阮眠将器材小心放好,用保温箱保存以免太冷无法开机之后,他才见到了来自于《100》的工作人员——一位十分眼熟的混血脸孔的女记者和她的助理。
活佛今年已近百岁高龄,小喇嘛尊称他为仁波切,伍萌告诉阮眠那是“珍宝”的意思。
路屿森跪于佛像前,活佛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语言不通,只得由女记者翻译。
女记者翻译的是一句英文——藏语由老外翻译成英文、再转化为中文来理解也是很奇葩的了。
她翻译:“Don't let yesterday use up too much of today。”
阮眠听了个大概。
多吉活佛说的那句话翻译成汉语是:不要让太多的昨日占据你的今日。
路屿森却神情肃穆,他也说了一句英文,口音纯正。
他说:“My yesterday made me, and it does define who I am today。”
我的昨日成就了今日的我。
我由我的昨日定义。
多吉活佛听了这句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
历经十年才因工作关系有缘得见的活佛就在眼前,路屿森却已不是那个迷茫的孩子,他此时已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需要谁来给他指点迷津。
他站起来向活佛行了一个合十礼,和女记者一起走出了佛堂。
出了昏暗简陋的佛堂,外面的光线照亮了女记者的脸。
阮眠惊讶,这位哪里是记者,根本是著名的中英混血影后Sophie Bush,这两年年纪轻轻就淡出影坛,原来是来到了C国的高原做这些事。
难怪觉得十分眼熟,阮眠也看过两部她的作品。
Sophie出来之后,才和路屿森来了个拥抱,并行了亲吻礼。
路屿森曾为Sophie拍摄过照片,看得出他们十分熟悉。见阮眠等在那里,路屿森也没讲究礼节,直接当着Sophie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Sophie看见阮眠亲切的和他问好,然后询问了路屿森一句什么,语速很快有点含糊,阮眠听不清。
接着,阮眠便看见路屿森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无奈一笑,解释说他是自己的助理。
阮眠说:“扎、西做了,酥,酥油茶。”
“是刚才来见到的另外一位小师父?”路屿森问。
阮眠点点头。
他们比手画脚的,只听懂了对方的名字。
大宝寺海拔5000多米,应该算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庙之一了。这里交通不便,除了修行的僧人以外人迹罕至,自然食物也缺乏多样性,全靠两位小喇嘛用刚才那头骡子步行去集市换取,酥油茶算是待客的好物。
大家刚到这里,除了谢离,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高原反应,以至于个个都行动缓慢,需要好好的补充能量缓一缓。
Sophie和助理已经来了两天了,他们情况好得多,便用中文道:“去吧,明天才开始工作,晚上我们可以围着篝火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