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不对!(68)
“陆司淮,我陪你抽支烟吧。”
这句话回荡在熹山的雪夜里,可下一秒,梦境陡然发生转变。
雪山的一切连同陆司淮的脸一起崩坍撕裂。
悬月被圆日替代,雪山幻化成一望无际的海,脚下的大地龟裂,涌入海水,熹山瓦屋的长廊无限延伸扩展形变,最后凝成一艘银白的巨型航船。
炙热的太阳高悬在天空,海风灼热,叶宁眼睛被太阳刺出生理性的眼泪。
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
喊的不是“叶宁”,不是“少爷”,而是…“叶总”。
叶宁转过身,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面孔,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称谓。
…原来已经回来了。
梦里的日子以一种骇人的流速跃迁。
叶宁又看到了陆司淮。
他还站在熹山那条走廊上,熹山依旧下着连天的雪。
陆司淮倚着墙抽烟。
像是站得很远,梦里的叶宁看不见陆司淮的眉眼,只能看见从一根变到一截,再被碾灭在杯子里的香烟。
直到长夜褪色。
“别抽了。”梦里的叶宁似乎想喊,但是没能出声。
以一种骇人流速跃迁的时间,在熹山这里好像不作数。
这里的一切都被无限拉长。
梦境又变了。
天色在一瞬间变亮,熹山走廊尽头出现一道青色的光。
梦里的叶宁跟着陆司淮走过去。
“铛—铛—铛——”
城市大本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在上空缓慢盘旋。
雨幕中,岩灰色钟楼显示器清晰印着几个字:建京时间,下午3点整。
是他刚到这个世界的那条雨巷。
梦里的叶宁有些恍惚,正要往前走,听到有人说。
“淮哥,别找了,都找了这么久了,找不到了。”
他想转过身去,脚下却被青苔枯枝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找什么?
下一秒,梦境再度坍塌。
日月颠倒,一辆黑色的赛车在雨夜中疾驰,胎噪声响彻天际。
有人在喊“停下”,可车里的人没听见,没停下。
世界晃动,山火席卷。
最后一秒,梦里的视野追随着,终于看清车里的人。
——是陆司淮。
叶宁也终于知道那道声嘶力竭的声音来自谁。
是他自己。
一切梦境冻结。
叶宁醒了。
冷汗浸湿睡衣,浸湿发尾,叶宁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好像发不出声音来。
他静坐很久,光着脚走进浴室,洗完澡,吹过头发,披着一件外套下楼。
雪还没有停。
叶宁窝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打开巨幕投屏,拿过手柄,打开存档,选择上一关。
又是熟悉的悬崖和浮木。
叶宁操纵着游戏人物,停在最后一块浮木上。
屏幕里的小人迈着短腿欢快地走到浮木边缘。
叶宁按下跳跃键。
小人高高跃起——
离彼岸只剩一步的距离,半步……
叶宁松开手。
屏幕里的小人因着游戏设定转过身来,和操纵者一个短暂对视,然后坠落。
界面黑屏,小人重新回到复活点。
叶宁胸腔很重地起伏了一下,放下手柄,他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僵的手腕脚踝,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前。
他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一一浏览过来。
界面上提示着建京今日的天气。
阵雪,零下九度到两度,日出时间是早上六点五十四。
距离日出还有一小时二十一分钟。
院外青砖结着浅浅的银霜,雪变大了,雪花飞旋而下,落在枝桠间。
很安静,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叶宁自己的心跳声。
建京时间五点三十一分,叶宁知道了自己喜欢陆司淮。
也是建京时间五点三十一分,叶宁决定远离陆司淮。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那枚“团圆痣”。
欲望这东西会吃人。
人总是不能太贪心的,太贪心的人就会受到惩罚。
他在这个世界所有日子,都是借来的。
或许就这几天,或许就这几年。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爷爷。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活在当下是最优解,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
他不能奢求别的,不能…让陆司淮变成第二个自己。
还好,还来得及。
他和陆司淮还只是朋友。
叶宁按着自己的心口,打开手机。
天气系统还停留在刚刚的界面。
叶宁指尖微颤,他重重呼出一口长气,将“建京”两个字从城市列表中删除。
-
秦乐舟这一觉睡得很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睡了将近12个小时,像是还没睡够,穿着猫猫头睡衣,打着哈欠从楼上滑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游戏手柄。
秦乐舟:“?”
他昨晚睡前明明已经把两个手柄收拾好,放在茶几下的盒子里了啊?
秦乐舟只思考了几秒,“咻”地转过头去,看着叶宁:“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玩游戏了?”
叶宁站在流理台旁,没回答秦乐舟的问题,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说:“过来吃饭吧。”
声音有点低,像是不太有精神。
秦乐舟拖沓着鞋子走过来:“叶宁,你和宠物医院那边打过电话了没,今天下午可以一起去看小狗…嗯?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叶宁把饭碗递给他:“吃饭吧。”
秦乐舟觉得今天的叶宁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是盯着叶宁看了好几秒,然后乖乖接过饭碗。
秦乐舟没吃过这么安静的一顿饭。
其实叶宁在餐桌上本就不怎么说话,可秦乐舟能说,所以模式一般是他说,叶宁回,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叶宁格外安静,静到秦乐舟都有些张不开嘴。
吃完饭,秦乐舟如释重负,他三步并两步一溜烟跑到沙发旁,坐在昨天的位置,熟门熟路地打开投屏和游戏。
“叶宁,我们一起玩到第五关,然后再去看小狗吧。”
“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我有预感,一定可以带你飞…叶宁?”
秦乐舟一转头,没有看到叶宁的身影。
奇怪。
秦乐舟单手支着沙发撑起来,脑袋越过高高的沙发椅靠,张口正要喊人,就看到叶宁从书画房旁的拐角走出来,手上还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袋子。
秦乐舟:“?”
叶宁终于开口,说的话秦乐舟却听不太懂。
“乐舟。”叶宁忽然喊了一声。
他声音很轻,但落在秦乐舟耳朵里,却掷地有声。
无他。
秦乐舟很少听叶宁这么喊他。
叶宁喊他基本都是连名带姓,就像他也连名带姓地喊叶宁,而不是跟着阿姨他们喊什么“宁宁”、“小宁”。
秦乐舟没觉得连名带姓喊有什么奇怪,也不会把这个作为关系深浅的评判,只是个人习惯而已。
可冷不丁听到一声“乐舟”,秦乐舟懵了,他放下手柄,像读书时代被老师点名似的,直着腰坐起来。
“啊…啊,在,你说。”秦乐舟说话竟有些结巴。
叶宁抱着那个袋子缓缓走过来,扔下一句更加掷地有声的。
“你回建京吧。”
“回建京?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