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正神(36)
他会尊敬师长,但不会盲从。
于是两人就有如针尖对麦芒,时不时便要争论一下,谁也不让谁。
直到最后,吴羽子出言嘲讽素未谋面的陆风只是个乡野村夫。
这直接碰到了纪明悟底线,成了两人爆发的点。
一想到自己为了留在学堂,百日干活夜晚熬读,可最后学到的东西也寥寥无几,更是体会到什么叫人性复杂。还连累陆风也要被人贬低,纪明悟当即就收拾东西,离开学堂。
走前吴夫子还信誓旦旦的觉得,纪明悟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求他,只因他是县里最出名的教书先生。
无人能比得上他,纪明悟要想出头,非他不可。
可谁都没想到,纪明悟竟然一去不回,吴夫子便成了第一个被学生所抛弃的夫子,处处遭同行嘲笑。
于是在打听到纪明悟的下落后,他直接叫人送来一封挑战书,说要和纪明悟所谓的先生文斗。
混元界人多地广,三大皇朝加七小王朝,文斗的方式多种多样。在这个世界,文名对读书人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文斗失败,学生便不再是学生,夫子也不能再为夫子。
吴夫子当初就是靠着文斗,让许多与自己齐名的夫子就此隐退,再不担夫子之名。
陆风听完事情始末后深感无奈,古人有古人的智慧,后人有后人的经验,没必要争个高低,也争不了高低。
“前人的智慧是令人敬仰佩服的,后人汲取经验并创新,很难说哪种算术方式好,结果只是取决于人而已。”
“以纪明悟你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便是用其他方式也不一定会输。”
苏木也点点头,认同道:“所以重点在人,不在方法。”
平生听不懂他们说的东西,但听纪明悟的叙述,就觉得这位吴夫子像是一位固执刻板,还自私好面子的人。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却被陆风敲了一下头。
“平生,你要记住,人云亦云是十分可怕的事,无论何时都要学会自己思考,不要凭他人耳语断别人是非。”
“明悟你也是,”陆风说完又转头对纪明悟道:“人无完人,我也有错的时候,不要因为我们关系亲近便盲目相信我。”
纪明悟却是理直气壮道:“我没有盲目,就是因为吴夫子说的不对我才生气。”
纪明悟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显得老成,这难得的较真反倒显得少年气,让陆风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问起了挑战书的事。
吴夫子自顾自把文斗时间定在了五日后,到时他会带着学生和好友登门拜访,美其名曰:踏春,顺道文斗。
苏木都给看笑了,“这位吴夫子的字里行间都透着自傲,明明是笃定自己能赢,便带着学生好友来一同观看,不仅给了下马威,还满足了虚荣心,实在可笑。”
这种人物,便是自己活着的时候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是陆风呢。
“这是跳梁小丑!”
平生最近跟着纪明悟在苏木这里读书,跳梁小丑便是他新学到的词。
“平生不错,用得对!”
纪明悟摸着平生的脑袋,感叹陆风手段就是厉害,这纸变的人摸起来就与真人一般无二。
“大师兄教得好!”
两人无视陆风不赞同的眼神跑远。
陆风看着纪明悟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木看着陆风,也是悠悠道:“明悟他方才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竟然对着曾经的夫子说跳梁小丑这样的话,与平日不大一样。”
“许是受委屈了吧,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也才十七岁。”陆风语气风轻云淡,面色如常。
苏木却为那位吴夫子捏一把汗。
接下来的几日,陆风无事可做,白日就到新修的学堂里坐坐,看平生是否适应学堂里的生活,与这些孩子相处得怎么样。
闲来无事就偶尔指点一下纪明悟的功课,给他出一些考题,能让他烦恼个三两日。或者是同苏木聊他新修订的教材,结合苏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做一些增减,好叫苏木上起课来得心应手。
经过这几日相处和探讨,陆风感叹苏木当时若是准时参与科考,定榜上有名,将来坐镇一方。
苏木却看得很清,一时的成功和名留青史他还是分得清的。
跟在陆风身边,说再世为人也不过分,现在的他远比活着的他看到更多,目标更远。
这几日的夫子体验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像陆风一样著书立说,传理开智,改变这人人思想浑噩,命如草芥的世道。
但一人开路始终不如百人开路,而他的目标,便是要为这百人开路。
正所谓薪火相传。
而另一边,蔡世均这些日子徒步走过无数个地方,脚底磨出水泡的同时,也亲眼看见自己治下的百姓如何生活困苦,或是天灾无情,或是人心险恶……
他一边重新编写县志的同时,一边解决了力所能及之事,拉近了自己与百姓的关系。
在走过无数过地方后,他回到县衙的第一步便是修路,让各地的人员和消息流通起来,杜绝再出现小山村这种消息闭塞,耽误旱灾的事,
第二步便是将陆风所写所著的书籍多印广发,让书在学堂书舍间流通起来。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包公集》。
这书一经发布就引起了不小的热潮,给说书人,茶楼客栈,民心经济都造成了不少的影响。
甚至让百姓改变了对官的印象,蔡世均所处理的案子也逐渐增加,但每处理一件事,他在百姓中的声望就高一分。
第三步便是集思广益,召集一些人,从县衙、商贩、读书人和老百姓中各挑一些人,让他们针对璋县提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就在他这边整改一县整得热火朝天之时,陆风那边的五日之期也到了。
吴夫子坐着马车,带着他的学生和好友晃晃悠悠出现在小山村村口。
一群人浩浩荡荡,说说笑笑,路上还吟诗作赋,俨然一幅踏春的样子。
可众人一下马车就被小山村里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只见村口大树下立着一块手工雕刻的石碑,碑上列着许多人名,开头的那几个名字更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后面跟着的人名也不可小觑,在县里都是有些名气地位的,一般人轻易招惹不得。
“我爹!!”
更有人在石碑之上找到了自己亲爹的名字。
“我总觉得这地方有点耳熟……”有的学生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吴夫子可不管这些,抬脚就往村里走,今日他一定要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第25章 望气之术
“这村子怎么感觉和其他村子不太一样?”
“好像是风气不一样。”
走在末尾的张天和李鹏低声交谈。
他们都是农家子弟,虽然同村里的其他人家相比,家境也勉强说得上不错,可为了求学也是要砸锅卖铁、节衣缩食的,比不上县里那些学子。
也经常因此被其他学子瞧不起。
“风气?我看是穷气吧,看这一个个穿得连余兄家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茅屋堪比茅厕!这种穷山恶水能出来什么厉害人物。”
“恐怕纪明悟是没脸回去,才撒谎说自己有什么先生的吧!”
余顺对着吴夫子义正言辞道:“夫子你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人跑一趟,随便派个弟子文斗都能叫对方一败涂地。”
余顺是学堂里混得最风生水起,虽然课业不咋地,但人很会来事,不仅进了吴夫子的课堂,而且还同吴夫子走得近。又靠家世收拢了一批狐朋狗友,走到哪都有人捧着,平时最看不上这些穷学子。
纪明悟来之前和走之后,张天李鹏俩个人没少被欺负。
此刻,村民们那自信精神,一派欣欣向荣的景气在他们眼中也成了穷酸气。
吴夫子对余顺的吹捧很是受用,对于小山村他其实早就找人打探过了,就在纪明悟离开书院的时候开始。
所以对这村子的情况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属于穷到吃不了饭的程度。
这种地方能出纪明悟这一个读书人都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