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159)
秦时诧异,难道它小时候的妖核还是不规则的,有了这一次的能量补充才变成圆的?!要不就是小黄豆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受到惊吓,导致它发育不良,所以孵化之后长出一颗不规则的妖核?
不等他再问,小黄豆已经欢快的开始抢答了,“红的!还发光!香香的!像我们吃过的那个红果子!”
红果子是他们在西宁城的时候吃过的一种野果,形状与蓝莓相似,味道酸甜微涩,秦时和贺知年都感觉一般,却很得小黄豆的青睐。可惜后来他们再没遇见过卖那种果子的,估计就是农人自山间地头偶然采摘得来的吧。
秦时不知道“香香的”这种评语到底是妖核确实有味道,还是说纯属小黄豆的美化,但这孩子确实错过了好几顿饭。
秦时心疼了,“饿了?”
没想到小黄豆在他掌心里走了两步,又软绵绵地趴下了,“不饿,肚子里热乎乎的。还想再睡一会儿。”
秦时一边琢磨肚子里热乎乎是什么意思,一边取出小黄豆的专用餐具,拿小杯子给它到了点儿水。
小黄豆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水,整只鸟也精神起来了,开始好奇的东张西望,啾啾叫着找李飞天和它的团子哥。
秦时告诉它秦团子还在睡觉,至于李飞天……
他们这边刚刚提到这小货,它已经甩着大尾巴欢天喜地地飞过来了。两个小萌物凑在一起腻乎了一会儿,一起飞上天去兜圈子了。
这么大的动静,魏舟和他身边的小道士也一起看了过来。
小道士年纪小,人长得眉清目秀的,又总是穿一身干干净净的道袍,看上去好像跟周围的环境都隔着一段距离。
秦时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他去了阵法里走一遭,出来的时候队伍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人。他悄悄问过贺知年,贺知年也只知道小道士是魏舟的弟子,至于别的,他也不知道了。
秦时觉得这小道士比魏舟更像神仙。魏舟虽然也讲究(他还用绣花荷包呢),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接地气的人,好美食,爱享受,但遇到赶路匆忙的时候,他也会跟他们一起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但这小道士,那就真是从头到脚的一尘不染了。
秦时怀疑这小道士大约没出过远门,一直在道观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因为他坐在土灶旁边喝茶的样子有点儿生硬,看军士们在河边饮马也好奇的不行。
好奇的神情中还带着一点儿……神仙看凡人的优越感。
不过后来秦时就发现这个叫尚明的小道士对他还是很客气的,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态度都和气的不得了。秦时起初疑惑,后来就发现他每次看到小黄豆都是一副膜拜神物的神情,心里就反应过来,求道之人,看见小黄豆这样的瑞祥,大约就会想到机缘一类玄妙的问题。
秦时这是沾了儿子的光,被小道士爱屋及乌了。
无聊的赶路因为有一个新的观察目标,走走停停的赶路模式都变得没有那么无聊了。
秦时总觉得尚明看起来有点儿眼熟,但又想不起这感觉是怎么来的。直到有一天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樊持跟尚明开玩笑,问了一句,“你不会也是关外人吧?你看你跟小秦长得这么像,搞不好还是亲戚呢,哈哈哈。”
这话说的秦时都愣了,然后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看尚明会觉得眼熟了。他一个大男人虽然不爱照镜子,但自己长什么样还是知道的。准确的说,尚明长得很像秦时十六七岁时候的样子。
秦时在上中学的时候身体还没有发育起来,没后来那么结实,人白净,看着也单薄一些。很像漫画里那些忧郁的美少年。
不夸张的说,他一直都是女孩子们认定的校草来着。
尚明很腼腆的笑了笑说:“我老家在尧州那边,我是因为家道中落,家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才被卖掉的。”
众人,“……”
樊持无意间戳了人家的痛脚,十分的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说:“说不定小秦他们家在尧州有亲戚……”
秦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老家在尧州、两个人长得有些像……不会真的是同族吧?
那可真是活祖宗了。
秦时感慨这事儿实在太巧,樊持为了缓解尴尬,已经开始热情的寻找新话题了,“尧州那地方我去过,山明水秀的,还有一条桃花江……”
尚明的眼睛就亮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祖籍在尧州,还是后来师父告诉我的。”
尚明还是魏舟十岁那年外出云游的时候,在洛阳的一个集市上买回来的。
当时人牙子在集市上贱卖一个生病的小孩子。小孩子三四岁大,长得瘦瘦巴巴的。魏舟一时心软就把人买下带回了追云观。
魏舟据说出身很不错(具体怎么不错,贺知年没说,秦时知道的也不清楚),总之他从小就被李玄机相中,收为关门弟子,说这孩子有向道之心。他小的时候都是家里住半年,再被李玄机接到明空山去住半年这样养大的。
魏舟年纪小,从师父到师兄弟,包括两位年龄比他还小一些的师兄都对他很照顾。他就这么一言不发买回来一个孩子,李玄机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这孩子跟魏舟有缘。
李玄机那会儿已经不再收徒了,几个年长的师兄也各有各的差使要忙,没空带孩子。这孩子就只有魏舟来照顾了。后来孩子病好了,就成天跟着魏舟,一开始喊哥哥,后来学着香客的叫法喊小师父,再后来就成了师父。
连尚明这个名字也是魏舟给他取的。
樊持坐在一边啧啧称奇,“还真有师徒缘分呐。欸,你咋知道他老家是在尧州?人牙子跟你说的?”
这么一个寻常的问题,竟然把魏舟给问的愣住了,“我说的?”
尚明也被他的反应搞的有点儿懵,“师父不记得了?”
师徒两个面面相觑。
魏舟挠挠头,“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尚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概……师父那时也不大,所以很快就忘记了吧。”
他嘴上说着宽慰魏舟的话,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迟疑,显然年龄小容易忘事这种解释并没有说服自己。
樊持可怜巴巴的扫一眼周围的人:他好像又挑了一个聊不下去的话题?
樊锵压根不理这个话痨,贺知年也不是多话的人,师徒俩正相对愣神,也没空理他。秦时见樊持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起他出发前送给自己的那一包药粉,虽然这一路上还没有用武之地。但出门在外,身上带多少他都不会嫌多的。
“大概尚明自己也有印象吧,”秦时给大家解围,“离开家乡的时候尚明年纪虽小,但多少都会保有一部分儿时的记忆。我自己就是这样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上幼儿……上保姆家里去的时候,她家门前种的一片紫藤。一到春天,一大片的蓝花紫花,壮观得不得了。”
那一片紫藤树其实种在幼儿园门外的花园里,据说其中最粗壮的一棵是两百年前一位考中进士的读书人亲手栽下的,在他们那里很有名。
后来秦时听说那几棵紫藤树也成了网红景点,每到考试季,附近大学的好多学生都要去那里拜考神——也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位神仙。
秦时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樊锵和贺知年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疑惑的视线:关外那种气候,还能种紫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