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180)
沈扶玉还是把他旁边的人捞了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沈扶玉救一个,危楼就跟着跑一个,沈扶玉救了多少人,危楼就挪了多少个位置。
一直到沈扶玉把洪水里的人尽数救到了岸上安顿好,危楼还在洪水里站着。
“仙君,谢谢你呀!”
岸上的人痛哭流涕地给沈扶玉磕头道谢,沈扶玉一一扶起他们,温声安抚了几句,回头看,危楼全身都湿透了,不知为何还执拗地站在洪水里不出来,他望着这边,天太黑,沈扶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见沈扶玉走过来,危楼慢吞吞从水里爬了出来。
他不管身上湿漉漉的水,哒哒地就朝沈扶玉跑来,眼神委屈,一看就是又要开口问问题。
沈扶玉救了一天的人已经很累了,实在无暇应付他,便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再问一句,你就给我回魔域老老实实待着。”
危楼亮红色的眸子就这样看着沈扶玉。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末了,他把沈扶玉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了下来,轻声道:“本尊是想问你,救了那么多人累不累,要不要本尊带你回去。”
危楼笑了笑:“你早说不喜欢本尊问那些问题嘛,本尊不问了便是。”
“你……”沈扶玉一时哑声,他觉得危楼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兴许是对方难得这般安分吧。
“走啦,”危楼用魔力把自己弄干净,拉住了沈扶玉的手,“本尊想起来一道新菜,回家吃饭!”
沈扶玉虽有狐疑,但暂且没有问出口。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危楼自那日答应他后确实没再问过,因为危楼开始在床上折腾他。
魔族在这方面素来天赋异禀,危楼更是,他偏撞碎了沈扶玉的哭声,逼问他:“沈扶玉,你爱不爱我?”
沈扶玉不说,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吊着沈扶玉。
沈扶玉在他背上抓了好几道,咬了他好几口,最后崩溃地边哭边回答:“爱你……”
危楼这才满意,轻柔地亲过他脸上的泪痕:“你什么时候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呀。”
沈扶玉又困又累,几乎睁不开眼睛,自然没法回答他。
一连几次后,危楼喜提分床,只能大半夜悄悄去爬沈扶玉的床,趁对方睡得迷迷糊糊时把对方抱怀里,一觉到天亮。
沈扶玉又气又无奈,拿他这鬼鬼祟祟的行为毫无办法。
鸡飞狗跳中,两人就这么生活了六年。
这天,沈扶玉说:“明日我回一趟清霄派。”
清霄派的内门与外门弟子都讨厌危楼,尤其是池程余和温沨予两人,池程余知道沈扶玉和危楼有情后抱着沈扶玉的腰哭了一整天,恨危楼恨得不行,温沨予也哭,他哭着哭着就要给危楼扎小人,危楼随沈扶玉去清霄派的那一天,清霄派和危楼险些没打起来。
人间,沈扶玉又很出名,危楼的身份也好猜,他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两人走外面都有不少人悄悄打量他们。
无奈之下,沈扶玉只好跟着危楼回魔域了。好在魔域危楼说一不二,魔族又开放,人人只关心自己,比人间受到的关注少多了。
而今听见他要回去,危楼一愣:“那你何时回来?”
沈扶玉说:“不知,我师尊他们要退位了,我这几日应该要去处理接任的事情,会很忙。”
危楼小声嘀咕道:“你哪日不忙?”
他说完,又问:“那本尊悄悄去找你行不行?保证不被别人发现。”
沈扶玉:“……”
他们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感情,怎么弄得像是在偷情。
他头疼道:“算了,就算你来我估计也顾不上你。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危楼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危楼嘴上这么说,结果沈扶玉离开没一日他就开始想他了。
没有沈扶玉的夜晚,显得异常难熬。
危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着一旁沈扶玉的枕头,猛地坐起了身子,不行,他想,本尊得去找沈扶玉,大不了挨他一顿打就是。
今夜夜色不太好,黑云太重,露不出一丝月光,晚风不停撕扯着树冠,窸窸窣窣的。
月黑风高,适宜杀人。
“真想不通沈扶玉怎么和魔族厮混一起了。”
“魔族能耐强呗。嘿嘿。想不到沈扶玉居然是这么个人。”
“那魔头也没拒绝?不介意沈扶玉也是个男的?”
“娘的,就是男的又如何?我就问你,要是沈扶玉勾引你,你忍不忍得住?”
“说得也是,哈哈……”
路上几个醉汉慢悠悠地走着,黑漆漆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拉得很长,他们毫不在意地嬉笑着。
他们走了没几步,见前面有红光在闪烁。
“谁家的小灯笼掉出来了?”一人奇怪道。
走近一看,却是吓得失声尖叫:“啊!”
危楼似笑非笑地抱臂站着,问道:“方才你们说什么?”
这群醉汉醉得狠,有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有人大着胆喊道:“你谁啊!好狗不挡道!”
他话音刚落,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地上很快淌出一片鲜红的血液。
夜静了些许,一旁的树叶缓缓落在地上,渐冷的晚风冻得这群醉汉打了个激灵,惊恐的神色开始爬上他们惨白的面容。
“杀、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
他们惊叫声止于一声“叮”音。
只见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落了一把匕首,匕首还泛着冰冷的光。
“依本尊看,不会说话,舌头就不必要了。”危楼抱臂站着,看他们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不、不……”这群人突然害怕起来,意识到这是谁,哆哆嗦嗦地趴着,“尊上,我们知错了。”
危楼没空听他们在这叫唤,他没什么耐心地摆了摆手,道:“哑还是死,你们选一个吧。”
醉汉们明显两个都不想选,不停跪在地上求饶,接二连三的磕头声听得危楼心烦。他挥了挥手,一个醉汉便再也没起来,维持着跪下,额头着地的姿势,鲜血从胸腔破开的大洞中汩汩地涌出。
“本尊的耐心有限。”危楼轻飘飘地开口。
连着几番的恐吓终于使得这群醉汉清醒了过来,空气中甚至飘起了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危楼有些恶心。
再三犹豫后,一个人终于咬了咬牙,颤抖着手把匕首拿起来,他闭上眼,比起命,舌头算什么呢……
“呀!”
其余人大叫,一条舌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割舌头的那人痛得站不起身。
危楼看也没看,只是淡淡地扫了剩下的人一眼。
他那一眼中的意味太浓,其他的人哆嗦了一下,互相看看,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去拿地上的匕首。
危楼见他们全都自割了舌头,一笑:“那你们走罢。”
嘴里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们站不起来,但也好过直面危楼的恐惧,这群人纷纷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朝另一边跑去。
他们没跑出去几步,纷纷一顿,只见每个人的胸膛处都破了个大洞,鲜红的心脏就这样跳了出来。
危楼敛了笑意,只道:“本尊可不是什么说话算话的人。”
他抬脚,看也不看这些尸体,想继续去找沈扶玉,想到了什么,只好作罢,又回了魔界。
他找来泊雪,道:“去查。”
泊雪疑惑地问道:“查什么?”
“人间怎么说沈扶玉的。”案台上跳动的烛火把危楼的神情照得晦暗不明。
他说完,却见泊雪迟迟未动,看过去,才发现泊雪满脸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危楼眯了眯眼,靠回了椅子里,他问:“你想说什么?”
“这个……”泊雪犹豫了几分,还是道,“沈仙君自从跟您在一起后,名声就一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