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记(61)
钟淳晕晕乎乎地想着。
他以为那人是冰铸的骨,雪凝的魂,连同人亲热也应当是极浅极淡、适可而止的,可万万没想到张鄜的吻竟是如此地烫人,舌/根抵着他的舌/根深深地一缠一吮,激得他全身上下颤个不停,连三魂六魄都要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在席间众人的眼里,此番景象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艳情勾人。
钟淳的嘴生得小,整个人望上去像被张鄜“含”在口中,才嘬了几下,脸上便汗津津地发着红,嘴边还含糊地发出“嗯嗯”的哼声,似是被亲得狠了,连涎、水都混着酒从唇角一路落至脖颈,淌出一道湿亮亮的水痕来。
他闭了眼,睫毛也跟着颤,耳垂赤得要滴血,好似青涩的蕊被强行催熟了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股情、动后的味道,令人恨不得伏在那身子上狠狠地揉咬一番。
有人放肆地起哄道:“赶紧的!快要了他!我要听这小东西哭出声来——”
“怎么才被亲一下便喘得那么带劲,我都看硬了,一会被搞的时候那该叫得有多骚啊!哈哈哈哈!!”
“……”
一吻方罢,不知是不是那酒里面掺了东西,钟淳已然有些神志恍惚了,一张脸红得昏昏涨涨,全身上下软得像被人抽了骨头似的,只能半睁着眼靠在那人肩头小口小口地喘气。
他感觉张鄜将自己抱到了腿上,炙热的呼吸重而缓地喷薄在颈侧,生着粗茧的指头从后颈一直向下摸到了尾椎,不禁周身一颤,口齿不清地呻吟了一声。
“嗯……”
有什么物事铁邦邦地抵在大腿之间,像煎过火的剑柄般硌得他发慌。
钟淳先前还以为那人在腰间藏了什么凶器,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什么,一道电掣白光从脑中轰隆隆地劈过!
——张鄜硬/了。
“……啊!——”
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地一阵晃,他被那人一把扛到了肩上,脚踝上的金铃“叮叮当当”地震个不停。
“……离仞天,我们正看到兴头上呢,你这是何意啊?”
阎魔天正气喘吁吁地搂着怀中的小美人上下颠动着,见张鄜一副准备离开的景象,挑了挑眉,伸手招了招侯着的几名武僧。
那几名武僧皆戴着忿怒金刚的面具,手持骷髅金刚杵,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室中的旖旎声色格格不入。
“离仞天”侧过身,漆色袈裟上的金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殷殷的光,狰狞的面具之下,鼻梁与唇锋依然如刀斧雕凿般冷冽:
“在我们北衢,可没有办事时让他人观赏的癖好。”
“哈哈哈!可这儿毕竟不是北衢,到底得入乡随俗不是?”
阎魔天仍在笑,那几个武僧却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操纵着一般,一步步木然地走向张鄜。
只听他懒懒地扯着嗓子道:“你未听见大家伙想让那小美人哭出声吗?若是让他们扫了兴,我这当舵主的脸上还有光吗?”
“他们若是高兴了,只怕我便要扫了兴。”
“离仞天”无所谓地勾起了唇:“舵主你还有想要的东西在我这儿,真不怕我赖账?”
难陀护法闻言也变了脸,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无色天,舵主就是这里的‘无上金刚萨埵’,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也敢跟舵主谈生意!?”
对座的霍京冷眼旁观,目光在“离仞天”背上挂着的那两条白生生的腿上驻足良久。
阎魔天面上有点不大好看,因为那离仞天所言不假,自己想要的“东西”确实还在那人手上。
这无色天不仅打着“以欲渡人”的幌子搞皮肉生意,暗中笼络朝中颇有权势地位之人入教,还私底下进行着某些朝廷禁物的交易。
听闻北衢的莽莽雪山之下产有一种名为索魂香的药石,放在烟斗里吸食的效果甚至比五石散还要快活千百倍,人只要沾染上几次便能彻底成瘾,一辈子都戒不掉了。
若是将此物在暗市中流通贩卖,并且让教中之人定期吸食,不仅能赚得盆满钵满,还能更高明地控制住这些位高权重的教徒,可谓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离仞天啊,难陀方才的话多有冒犯,你别放在心上啊。”
阎魔天不愧是做生意的行家,变脸如同翻书一般,一张肥肉横生的胖脸又笑盈盈地绽开了花:
“不就是一个小东西吗,喜欢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玩也成,喜欢带回房里玩也成,毕竟这是你第一回来无色天,待宾之道还是要有的。”
“但降伏宴的规矩还是得守,若是鬼子母神尊上知晓有人不潜心修行,而降罪于所有人,后果便要不堪设想了——这样吧,我派个‘陀罗尼’在你房门口听着,将修行的声闻通过天目传达给母神,待到明日你再将他遣回来,如何?”
“离仞天”扛着钟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舵主请便。”
那陀罗尼沉默地跟在“离仞天”身后,转过某个狭暗的楼梯拐角时,忽觉后颈蓦地一痛,随即连出声都来不及便昏死过去了。
扮作侍从的沈长风熟练地将其拖进房间内,将那陀罗尼五花大绑后又封了嘴,三下五除二地在门前落了把锁,还不放心地朝那门踢了一脚,诚恳地评价道:
“这还是上乘黄梨花木做的,比朝中大部分官员的府中房门都还要贵重,也不知这阎魔天靠这歪魔邪道贪了多少银子,连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都这样奢靡。”
“大人,这会我们明日怎么将他遣回去?”
他抬起头,正好瞥见张鄜的肩膀上趴着一个人,细一看,却觉得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同宫中的某位殿下生得有些神似,不禁愕然:
“大人,这……”
张鄜凝着寒气的靴尖一顶,“离仞天”的房门便颤巍巍地开了,里头确是烛花红烧,宫灯高悬的暖融景象。
“明日?”
他道:“不必担心,在座的那些人活不过明日。”
若是此刻在场的人是会察言观色的温允,定能一眼看出丞相此时脸色与心情皆差到了极致,可偏偏现下在丞相身边的是这位呆头呆脑的沈将军,不仅连丞相的心思都瞧不出来,还巴巴地跟着两人凑到了房中,要再看一眼那孩子的面容,惊奇道:
“这……这不是十三殿下么!?怎地会出现在此处?莫不是跟着我们一起上了船!?”
张鄜将昏昏沉沉的钟淳抱到床榻上,将他鬓角的湿发捋到耳后,道:“问得好,我也不知十三殿下竟还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事。”
“……”
钟淳其实还有些许意识,听到此言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往羔裘被褥里边缩去。
沈长风没听出那冷淡声色中的隐怒和讽意,皱起了眉:“可……十三殿下怎知晓我们此番的行程?又是怎么上的船?莫非是被何人走漏了风声,若真是如此……”
“事已至此,早些寻着乔泰的踪迹才是当务之急,霍京性情狡诈多余,下手狠辣无情,让你的卫兵都提防着些,非到必要之时无需暴露身份。”
张鄜打断他:“至于其他,待下了船之后再议也不迟。”
“……是。”
迷迷瞪瞪之时,钟淳感觉自己被扶直了身子,嘴边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凉的物事,舌尖略微发苦。下意识便要往外吐出来。
温热的掌心抵住了他的嘴:
“咽下去。”
他拧着眉,故意在那伤痕累累的手心上兜着舔了几下,感觉那手掌一滞,心中很是得意。
谁知下一刻下巴便被人紧然一掐,一壶温茶毫不留情地灌在了嘴里,正当他瞪着眼打算反击时,脑袋又不受控制地被挟着一抬,那药丸便“骨碌碌”地混着茶水下了肚。
“咳……咳、咳……咳咳!!”
钟淳呛得脸都红了,想到自己变成胖猫儿不肯吃药之时,那人也是这般毫不“怜香惜玉”地对他的,于是更加委屈地控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