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无限](18)
谢寄在黑暗中勾了下唇角。
“他已经,不算人了,对吧,”牛二每个字都在打颤,谢寄看不到牛二的表情,却能想象对方是怎样僵硬又强撑的笑容,“那我……也已经不算人了吧。”
谢寄:“你没办法决定自己是什么,但能决定自己做什么。”
牛二:“我愿意阻止他……但是,我看过他的手稿,寿人最重要的是血液,我的血都流干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谢寄对牛二的情况早有所料,于是简单应下,先带牛二去跟江霁初会和再说。
他从拖拉机后面找出一束烟花点燃,蓝色的碎光短暂照亮了整片天空。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如果找到并说服牛二,就放蓝色烟花;
如果没找到,就用绿色烟花;
如果有其他状况,就用红色烟花。
放完烟花后,谢寄带着牛二往村子里赶。
分工时他们就考虑到要说服牛二,所以哪怕江霁初还带伤也去牵制住牛库银,如果现在在这儿的是江霁初,估计要拿刀架着牛二的脖子逼人去跟自己爹拼命。
也不知道江霁初怎么样了。
谢寄原以为会在牛家家门口一地狼藉中看到江霁初和牛库银的对峙,没想到刚过村子通向田地就被人拦住。
江霁初一手拎刀,一手提着把两雨伞,正步履平稳地走向他们。
谢寄:“你怎么在这儿?”
江霁初将一把雨伞扔给谢寄,淡淡道:“下雨了。”
雨在谢寄回程回到一半时落下,不过暂时还小的像是雨雾,他就没在意。
看江霁初的状态,不像有被牛库银伤到。
但一来光线太暗他不能确定,二来这人很能撑。
可他不能问。
谢寄展开雨伞,他随意地抬手调整伞的角度,趁伞面挡住牛二视线的瞬间朝江霁初递出个眼神。
对视转瞬即逝,江霁初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他正怀疑对方有没有看懂,就感觉自己脚被轻轻撞了下。
江霁初懂了。
牛二能用。
但不能尽信。
传递完这个信息后,谢寄问道:“牛库银呢?”
“在村口。”江霁初想了想,补充道,“绑在三根电线杆之间。”
牛二:“?”这是那个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刚刚成年的孱弱大学生?
江霁初来到拖拉机后厢,和牛二并排坐下:“牛二怎么样?”
牛二:“啊?”
“他果然正直善良。”谢寄先当面夸人,继而说起问题所在,“但和我们想的一样,牛二体内血液不够。他大约还差三到四个人的血量,我们还剩下七个人,凑一凑勉强够。”
江霁初:“剩下的人未必肯。”
谢寄冷静地和江霁初分析。
“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找到了牛二,并且推算出存活率只有近十一分之三。
“我们肯定能自保,只剩下一个位子,就算是王旦和王靓都得争一争,更何况其他人。
“在死亡的威胁下,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江霁初:“可成年人失血量超过百分之三十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缺一个准确量,”谢寄,“牛库银获得的血不仅喂给牛二,还有部分用来维持和加强自己,目前不知道这一部分是多少,但我想地窖棺材里的蓝色液体对牛二的恢复也有帮助作用,只是不如人血好用,如果还缺,就把蓝色液体也用上。”
他们晚上出发前做过很多种方案,现在的情况已经被提前预料到,谢寄只是根据现状补充和强调重点。
江霁初终于舍得给牛二一个正眼:“你真决定要阻止牛库银?他是你养父。”
牛二一路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坚定道:“是!他养我多年,想要我的命,我认了,但他不该杀薇薇,也不该对那么多无辜的人动手,我必须要阻止他,等到了地下我愿意当牛做马给他赔罪!”
江霁初沉默片刻,忽然翻身掐住牛二的脖子,一把按着人撞上铁皮底板,长刀在夜空中划出凛冽寒光。
谢寄:“江霁初!”
第15章 送伞、不是关卡太弱,是谢寄太强。
雨雾逐渐化为细小的雨丝,江霁初一缕额发被雨水打湿,乖顺地贴在额前。
他膝盖压在牛二胸口处,一闪而逝的寒光短暂地照亮那双瞳色偏浅的眼眸,里面不掺杂任何感情,和所谓的心灵之窗比起来,反像块纯粹而冰冷的名贵晶石。
牛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时失神,明明自己已成为寿人,但在对上那对眼眸时不由自主地升出几分惧怕。
他下意识挣扎,压在胸口的膝盖却犹如座不可动摇的小山。
在谢寄来到江霁初身边的前一刻,江霁初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液流入牛二因惊愕长开的嘴巴,以一种违背人体常理的方式扩充至四肢百骸。
谢寄:“你在干什么!”他想要阻止江霁初,又被对方冷声叫止。
江霁初手腕纹丝不动地悬空在牛二嘴巴上方,偏过头与谢寄对视。
在二人方才的对话中,默契地没有提到有关寿人的一个信息。
寿人由血液喂养,平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由谁喂养,谁就有控制权。
他们不清楚牛二看到牛库银手稿与计划自杀时,牛库银是否在场,如果不在场,当时就是牛二顺利自杀,如果在场,就会发生一场有关意志力的对决。
当被喂养的寿人意志力足够强大时,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突破控制。
这点江霁初暂时不知道,不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由他们剩余七个人来帮助牛二恢复的话,那么影响牛二的因素就由一化七。
哪怕剩下的人都同意献血,只要在牛二和牛库银对决时有一个人心生软弱,他们就会落于下风,做出的牺牲和努力都付诸东流。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由他一个人的血液恢复牛二,由他来确保安全。
他绝不会退缩。
江霁初没有解释,他相信,谢寄能懂。
谢寄:“可牛二还需要三到四个人,你自己的怎么够?”
“如果是我,就够,”江霁初,“我在高级关卡里吃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体质也和常人不同。”
谢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江霁初无声默认。
他知道他的举动有一定的风险性,但这种风险只需他自己承担。
风险和收益并存。
不过以谢寄的性格,断然不会让他独自冒险,所以他刻意没有说,先斩后奏。
谢寄还要阻拦江霁初,却被对方强硬制止,明摆着铁了心,加上血液已源源不断流入牛二口中,再说什么都晚了。
他只能紧紧盯着江霁初的脸色与手腕,如果出什么意外好及时补救。
然而一切如江霁初所料,牛二的身体机能迅速恢复,呼吸、脉搏、心跳,一样接一样的回归,就连味道都开始接近牛库银。
谢寄:“够了。”
他将自己四位数的短袖撕烂,拉过江霁初的手腕立刻就给一圈圈缠上。
即使夜间又是风又是雨,但毕竟还在七月,他触碰到的肌肤却像冰雪里捞出来的。
江霁初虚弱地踹了牛二一脚,自己找个舒服地儿勉力靠着:“他得消化十分钟。”
谢寄:“管管你自己吧。”
“这句话该我说,”江霁初目光从眼前形状完美的八块腹肌上掠过,低低嘟囔一句,“有伤风化。”
谢寄又好气又好笑:“总不能撕裤腿吧,上面溅的都是泥。”
江霁初:“牛二虽然正值旺年,但论体质还是和牛库银相差一截,到时候你……”
谢寄打断道:“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等牛库银和牛二打起来,他会找准时机补刀。
江霁初流出的血已超过常量,原本被忽视的背上伤口都开始反噬犯疼,好容易有好转的脸色比刚进关卡时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