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修(45)
关灵道紧张不已,干笑:“师父不是要沐浴?我们一起沐浴罢,我帮你搓身。” 说着便要去拉计青岩的衣服。
计青岩的呼吸骤然加重,手心滑过他的腰腹,果然滑腻紧致,寸丝不挂。他像烫到似的把手抽走,将他往前一推,顶在岸边的石头上。
关灵道的右手腕被他扭痛,“哎哟”一声,站立不稳,左手下意识地去扶计青岩的肩。
两人的身体隔了不过是几寸,呼吸也能感觉得到,计青岩突然将他松开,低头往后退去。
“师父。” 关灵道站不住,踉跄着扑倒在水里,膝盖撞上水里的石头。
痛!
身子不知不觉地一轻,腰被人从下面托着,从水中升起来。关灵道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紧搂着计青岩的颈项:“师父。”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耳尖有些红。
计青岩抱着他来到岸上放下来,始终转过头不看他的脸。“流血了。” 他说。
关灵道哪里还管有没有流血,只顾小心看着计青岩脚边的那本书。计青岩的手覆在他膝盖上疗伤:“三更半夜,来这里泡澡做什么?”
“睡、睡不着,才出来泡澡。”
计青岩微皱眉,转头要从地上捡衣服给他穿,关灵道眼看那本书就要露形,手足无措,慌张地把他抱住:“师父。”
计青岩的身体倏然僵硬了些,低头看着他:“什么事?”
关灵道用脚小心地把书踢了踢,计青岩却已经微微把他推开,随手拉起地上的衣服,那本书没了遮盖,立时全露出来。
“穿上吧。” 计青岩将外衫包在他的身上,又转头去拿他的裤子。
“师父。” 关灵道紧张得呼吸停滞,怕极他这时转身看见,一时间管不了许多,捧着计青岩的头把嘴唇贴上去,也不管到底是哪里,亲了一下。
死一般的寂静。
计青岩的脸色忽青忽白,半晌才干哑地出声:“你做什么?”
关灵道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大胆,笑也笑不出来,慌不择口道:“看、看错人了,师父、这月色、我一时间看错了人,那什么,我刚才喝了点酒,师父又长得好看,我没看清……”
计青岩猛然间把他推开,飞身而起。
关灵道被他这么一推,站立不稳,顷刻间摔倒在地上。
“师父!”
揉着腿站起来时,周围空空如也,只留下湖面上涟漪阵阵,计青岩早已经不见了。
关灵道神魂未定,立刻上岸将洛魂真诀拿在手里,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洛魂真诀他已经背了个八九不离十,照理说可以毁掉,但是其中偏有几张图非常复杂,他一直看不懂,也不清楚该怎么修炼,难以背诵。
思忖片刻,他把那几张图撕下来藏在衣服里,手中燃起一团火焰,把洛魂真诀烧成了灰烬。计青岩刚才那样子像是受了重创似的,无暇顾忌别的,也没有发觉他的疏忽,关灵道擦把冷汗。
翌日清心惊胆战地去找计青岩赔罪,计青岩却不知为何下山去了,留下宋顾追处理木折宫的事务。宋顾追说:“三宫主下山几日,你把东西收拾好,他回来之后你们就走。今后若不是有事,不必来找他了。”
关灵道心虚不已。
竟然一句话不说就下山了,计青岩昨夜只怕昨夜当真受了刺激。
他心里面惨兮兮的,这段时日本来与计青岩的感情极好,这次又会如何?
第61章 主线剧情
转眼到了三月底,计青岩下山三四日,至今未归,关灵道在木折宫上下转着数了不知多少次蘑菇,郁结心中,不由得垂头丧气。
那晚上自己的胆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都不管,竟然就这么唐突地亲上去了。他到底是用哪里想事情的?
宋顾追自从前些日子与他短兵相接,自知口头上必定吃亏,近来少了些针锋相对,只是用淡然的目光蔑视。这天他与关灵道接手玄真房的事,关灵道不放心地问:“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宋顾追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宫主没给你发消息?”
言外之意,出门这许多天也没给你来信,你在宫主心里也不见得多重要。
关灵道以前听到这种语气,必然是要把计青岩对自己的好夸大其词,有的没的乱扯一通,狠狠挫宋顾追的威风。不想他今日刚开了个头,却又怔怔地闭上嘴,垂下头道:“没发。”
得罪了计青岩,不知怎的连与宋顾追干架的情绪都没有了。
“宫主今夜回来。” 宋顾追皱眉。
关灵道竟然也有偃旗息鼓的一日,让他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使不上力,觉得有些不真实。
坐立难安地捱到入夜,关灵道急匆匆地朝着计青岩的院子冲过去,院子里亮着橙黄色的灯火,计青岩果真回来了。
“师父。” 停在门口不敢进去,只是很谨慎地朝着院子里看,计青岩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心里头不安。
计青岩正侧对着他望向旁边的古树,微微转过脸来,却也不看他:“找我有事?”
“师父这几天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心里有点怕,关灵道走进来轻拉他的袖子,“师父别生我的气。”
计青岩还是没有看他,坐着低下头来:“找我有什么事?”
关灵道赶紧自袖子里取出一个小木人:“这几天你不在,我刻了一只小木人想送给你,师父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走上来,把手里的小木人放在他的面前。
那木头上是个丰神俊雅的年轻公子,神色肃穆,头发整齐地束起,正是上清宫主的装束,模样与计青岩有七八分相似。计青岩低头看了片刻,小声道:“我平时看起来如此吓人么?”
关灵道赶紧把木头人收起:“我重新刻。”
话音未落,计青岩已经把那木头人拿了过来,垂头握在手心不放:“不必。”
关灵道见他收下小木人,禁不住心花怒放,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轻扯他的衣服:“都是我不对,师父别再生我的气了。”
这话说到这里,实在是谁也不好再说下去,也不好再提那晚的事。计青岩似有话想说,沉寂了半晌:“后天启程去中原,你东西收拾好了?”
“嗯。” 头朝着计青岩的肩膀靠了靠,“收好了。”
计青岩许久不语,却也没把他推开:“去睡觉吧。”
“嗯,我一会儿就去。” 说着,轻声笑着把脸贴上去,在他的肩上静静地靠了很久,似是叹息,“师父这几日不在,我好想你。”
计青岩不语,任他在肩头磨蹭。
有很多话想问清楚,却也没法开口,只好就这么暂时忍着。
阵风吹来,院子里的灯火突然间吹熄了,一片黑暗。初春夜里还是有些寒冷,关灵道靠在他身边,有些凉,寂然无声。他也说不准计青岩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是突然间被人亲了,依照计青岩的性子,怕是当时想杀人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一刻,两刻。
跟有些人面对面时只觉得尴尬,搜肠刮肚也要找些话说,跟计青岩在一起却不然,就算什么都不想,静坐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难受。
“师父,别人都说你出手必然伤人,你用的武器是怎样的?” 许久,不知怎的竟然想起这件事。
虽然随着他下山数次,却也没遇到过强劲的敌手,是以计青岩连武器也没用过。
计青岩没出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白色棋子。
关灵道来了兴致:“这是师父的武器?” 稀罕地拿在手中细看,翻来覆去有些不解,这分明就是枚普通的棋子,并无特别之处。
计青岩两指捏着棋子轻轻一捻,那棋子散开,竟然成了无数的薄片,信手一挥,无数白色薄片飞在空中,那景致就像是下雪一样。紧接着嗖嗖风声,薄片落下,竟然都斜着深深插进青石地面,没入一半有余。
关灵道此刻当真闭不拢嘴。
以前听说三山隐云出招之时,片雪纷飞,刀刀致命,竟然是这么个意思。计青杀个人也要这般优雅景象,怪道要将他列为南北朝四公子之一。
“师父。” 心里面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他。
“嗯?” 计青岩略偏过头来。
“……没什么。” 不知不觉间,心里面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关灵道安静了许久,站起来笑着说:“师父早些休息,这两天我要下山去置备些东西,后日清晨再回来。”
“后日辰时离山,不要走太远。”
“嗯。”
关灵道起身,临到门口时又听计青岩轻声道:“灵道,即便不能修炼,你还是我的徒弟。”
关灵道转身笑着说:“谢师父,师父不必操心。”
就算计青岩愿意护着他,他也还是不甘心,明明是绝顶的魂修资质,用不着害人,他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修炼?没有修为,他的命不过是短短百年,与其窝囊一生,何不放开手尽他所能?
他如今只恨不得与计青岩站在同样的高度。
辞别了计青岩匆匆回房,关灵道关上门,坐在床上静思凝神。体内一股魂气自气海悠荡而起,绵延不绝,果不其然,他早已经可以炼制魂器了。
炼制魂器是洛魂真诀的要术,魂修在修炼之时,体内会自行融合为不成形的魂器,等到修为到了一定的阶段,以炼制之术加以引导,几个时辰之内便能将魂器炼出来。
可惜炼制魂器时,会引得周围灵气异动,容易被人察觉。关灵道思忖,他不能在上清宫铤而走险,将来跟随计青岩出门,也肯定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不要命的事,因此只剩下这两日了。
下山倒也不需带什么,关灵道把两日后出门要用的东西收拾好放在房间里,抹黑下了山。
上清宫附近群山连绵,想找处平静的地方也并不难,关灵道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坐下来依照洛魂真诀所写,引动体内的魂气。
关灵道心道,他的魂器绝不能太过明显,也不可太过于古怪,否则容易被计青岩发现。他平时就喜欢乐器,不如炼只箫出来,可做融魂时用。
魂气在体内沿着经脉暗行,不知不觉间黑夜已过。他炼制魂器忘记时间,只觉得过了没有多久的时间,一阵阴风而起,吹得衣衫呼呼作响,头发乱飞。
山洞里,何来阴风?
关灵道倏然间睁开双目,远远传来难听的叫声,心中顿时一凛。放眼望去,黑色的阴影自洞外团团而来,熟悉又可怖。他的脸一寒,身上渗出冷汗。
今天是四月初一?!糟!
上清宫不许魂魄进入,他过了九个月平安无事的日子,几乎忘记每月初一夜里前来寻事的邪灵了!
刹那间,厉声惨叫在身边响起,面前隐约出现个模糊不清、丑陋至极的面孔,关灵道的身上突然间开了七八处的口子,鲜血迸流。
修炼魂器不能被打断,否则之前的修行前功尽弃,再炼魂器也要几年的时间。体内的魂气还是一团团的,箫必定是炼不成了,这下该怎么办?
关灵道的脸色冰冷,此刻当真是动了怒。自小就被这些邪灵欺侮,可惜本事不济,只能挨打挨杀。这些没用的东西找机会就来寻事,不让他过好,如今还要阻碍他修炼魂器!
让他好好活几年行不行!
静坐着不动,继续引动体内魂气,耳边的邪灵见他不理,嘶叫声更是猖狂,黑影把他吞吞围绕,关灵道身体顷刻间又被划了十数道伤痕,道道见骨。
四周的邪灵越来越多,涌入山洞中来,几乎要把他的全身淹没。地上的鲜血流得越来越多,突然间,黑影中飞出来四片微亮之物,紧急着黑影中传来凄厉至极的惨叫,关灵道满脸是血地站起来,手狠狠一抓,那四片微亮之物顷刻收在手里,关灵道自山洞中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