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只BOSS级污染物(23)
温故低下头:“不行……”
“为什么?”
“现在最差的结果,你们只会把他放去污染区,可如果我污染他导致更不好的后果,那不单单是他会死……”
宋海司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他也不赞成温故二次污染许少校,虽然跟自己的出发点不太一样,但这小家伙说的也很有道理。
宋海司走到跟被污染者足够近的距离,仰头盯着他那双没有喜怒的眼睛。
“许少校,统治区需要你活着,你是一名军人,请你坚定自己的信念,勇敢活下去。”他说话声调比平时要高,“我以污染巡查处总巡查官的名义担保……”
后面的话他没说,许少校的身体就扭动了几下。
粘液被拉得很长,他三只脚落地,扯断藕断丝连的粘液,仰起头颅定定看了宋海司几秒,随即,身体融化成沥青状的不知名物体,滑进笼子。
笼门关闭,铁笼表面传出“嗡嗡”的电弧碰撞声,污染物被运走,巡查处开始对房间进行善后和清理。
宋海司换上胶皮手套,绕开地上的粘液,靠近书桌。
温故发现他动作有些迟缓,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他不确定人类伤口的愈合速度,但看他脸色发白的状态,温故感觉他可能不太好。
“宋海司,你没事吗?”
宋海司头也没回,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叫总巡查。”
“哦……”听他跟平常一样冰冷冷的语气,温故又觉得他像是没事。
书桌后面掉了一把枪和几枚散落的黄铜弹壳,枪是军方统一配发的手丨枪,装着消丨音丨器,子弹已经打空了。
宋海司把手丨枪交给身后的巡查员,又把目光落向那本摊开的书。
不是书,是一个很厚的皮革封面记事本,军官们常用的那种,生产于几十年前,由于质量过关保存得当,还能用。
身后跟随记录的巡查员小心翼翼把记事本从粘液堆里拉出来,在不损坏它的情况下,打算把他收进物证袋。
“等等。”宋海司叫住了他。
纸张已经变成了紫色,但上面用油性笔写的字还很清晰。
他转到本子的正面,一行行看上面的字迹。
张尧见状也凑过来,念上面的内容。
【5月15日,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件事,事实上,上次在遗迹寻找物资,车队被袭击,我被一只很小的污染物挠了一下,我没上报,并且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借口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逃避,我很害怕……因为是我带队,没人强行查我,可是,今天我觉得身体不对劲,都过去几个月了,会吗?不,那样的不幸怎么可能降临在我头上?】
【5月17日,我的手不听使唤了,我砍了它,果然不正常,断口竟然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些黏糊糊的恶心液体!】
【5月18日,我跟我妻子说不舒服,让她不要打扰我,趁天黑,我跳窗出去,把手丢进了垃圾转运站,异变的只有手,应该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我是军人,我的意志力无比坚定,我能控制住我自己!一定能!】
【5月19日,我的头也不对劲,我总不能砍掉头,谁来告诉我怎么办?我不想变成怪物,我的妻子会吓坏的,她太好了,每天给我送饭,可我一口都吃不下,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去污染区跟其他污染物厮杀,我见过那样的场面,想想我变成它们的一员,太恐怖了,我不想变成怪物。】
【5月19日,下午了,还是难受,我没法接受自己变成那样,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的意识竟然还清醒着,我知道,我是人类,可是我的身体不这样说!我好绝望,我不敢照镜子,我刚刚对自己开枪了,很多枪,可我杀不死自己。】
【520,我变,我人,不怪物,不】
最后一行字歪歪扭扭,末端的笔画歪歪斜斜地划开纸面,一直延伸到本子外,看来在20日,也就是昨天,许少校无法控制自己了,他浑身都在缓慢异变,最后终于成为了一个有着人类基本意识,但无法遵循人类行为模式的怪物。
张尧看得脊背发凉。
许少校这个人,说不上究竟是勇敢还是怯弱。
他感叹:“最近城里的异变这么多,我们是不是该努力找原因?”
温故问:“很多吗?”
张尧回答:“算是多的,以前十天半个月出一个就算新闻了,最近几乎三两天就有一个,再这样下去……”
温故前天才把一个异变的男孩抓了现行,他想了想,摇头:“不一样。”
张尧一边帮巡查员把记事本装袋,一边问:“什么不一样?”
“今天这个人,跟昨天那个男孩,不一样。”
第22章
温故说两个人“不一样”,别说张尧感到惊讶,就连宋海司也侧目过来,想听听他又能给出什么惊人的答案。
温故说:“我喜欢今天这个人,我能感知到他的想法,上次那个,我沟通不上。”
宋海司追问:“你为什么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
“你能感知到所有污染物的想法吗?”
“以前在污染区也是有几率的,有时候,就算对方不是人类,我也能大概明白它们传递出来的感受,是痛苦还是暴戾,是兴奋还是恐惧……但后来遇到的污染潮,我就没办法。”
张尧插话道:“是不是因为同在污染区?”
宋海司毫不客气地指出:“今天也在污染区?”
张尧愣了愣,意识到刚刚这位才靠怀柔政策说服了一只污染物,就好像古代电影里,法师念咒语收服妖精那么帅。
他尴尬地挠挠头:“那?”
宋海司严谨地说:“一种可能,污染许少校的污染物是从污染区逃出来的。”
“哦!”温故拼命点头。
“污染区果然逃出了很多污染物。”宋海司脸色阴沉下来,“这里务必清理干净,后续的人员排查要上心。”
“是!”
宋海司扫了物证袋里的记事本一眼:“把日记那一页拍照给军方,让他们看看,自己整天都在干什么!”
“是!”张尧咧开了嘴。
等宋海司走后,温故问对着记事本各种角度拍照的张尧:“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你看这句!”张尧兴奋地指着日记的前面几行给他看。
【……我没上报,并且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借口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逃避,我很害怕……因为是我带队,没人强行查我……】
温故不理解:“那怎么了?”
“说明他们的管理有漏洞啊!”张尧在他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军方总说我们总巡查独断专行,制度全是漏洞,嘿嘿嘿,这还不扳回一城?”
温故:“?”
那又怎么了?有漏洞不是坏事吗?
又是他的知识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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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员们善后的同时,在宋海司的提议下,统治区相关部门召开紧急会议。
明亮堂皇的会议室里,大屏幕上投映着一组数据,是宋海司临时总结出来的,前一阵从“墙”内跑出来的被污染物的所有数据。
统治者叶雷沉默地看着屏幕:“海司,你想说明什么?”
宋海司环视一圈参会的各界领导,最后注视着叶雷的眼睛:“我们巡查处追踪近几个月从污染区逃出来的污染物,并研究其行为模式,得出结论,目前从“墙”的周围共分析出362种污染能量残留,也就是说,至少已有362只污染物通过不知名的漏洞进入统治区。”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一阵哗然,又很快安静下来。
三百多只污染物,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不算什么,但重要的,这只是已知数据,是不是说明“墙”已经千疮百孔了?
叶雷谨慎地问:“你是在告诉我们,‘墙’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