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只BOSS级污染物(19)
第一次见面,他说了“你好”,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因为污染了张尧,他又用枪指着他,再后来,强行让他成为巡查员,总是一副“我说的算”的样子,现在就因为他没好好完成他的要求,就罚他出来丢人,对了,之前他的下属们在病房嘲笑他,他……一定也想和他们一起嘲笑!
温故越想越生气。
他要是讨厌自己,嫌弃自己是个污染物的话,为什么不当时就把自己丢回污染区呢?
他是在针对自己吗?
可是,他会亲手给自己浇水,还让张尧给自己做好吃的……
到底为什么?因为自己害他受了伤?
他陷入纠结中。
算了,不管为什么,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不就等于承认了他对自己的印象——什么都做不好!
想到这里,温故站起来,转头向巷子深处看去。
巷子的尽头是个死胡同,里面散发出不太明显的馊臭,是附近居民统一存放垃圾的地方,每天晚上才有专门的车子过来收垃圾,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温故暂时不想见人,打算从这里开始练练扫地技术,省得再被人嘲笑。
往里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了。
刺鼻的垃圾味充斥在他鼻端,但除此之外,中间似乎还掺杂着那种熟悉的、属于低级污染物独有的膻腥——它们总是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污染能量外溢,而散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只不过,这次的味道微弱得几乎闻不到。
他清澈的眼睛缓缓打量四周,从低矮的墙头,到长着斑驳青苔的墙面,再到污水横流的墙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团破布上。
那好像是一件衣服,因为他看到了卷在一起的布料上,露出来一片领子和一半袖子,在布料的边缘,还浸了一小块干涸的血,颜色很深。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在污染区,他根本不会为这点怪异而停留,可这里是统治区的城市,而他是污染巡查员。
他横过扫帚,用包了铁皮的坚硬长把挑开破布,“咕噜”,一只断手滚落出来。
没有任何血色,断口整齐,表面看上去是一只人类的手,但他确定那不是人类的手,因为他是比所有污染物都要强大的S级。
按照规定,应该叫张尧或者巡查处的其他什么人过来处理,但他还没有通讯器。
于是,作为一名未来的污染巡查员,他尽职尽责地把断手包回衣服里,单手提着去找他的直接负责人,没忘记把扫帚也拖走。
被分配打扫的地方离医院不算远,十几分钟后,他上到二楼特护单人病房,直接推门而入。
刚刚那些巡查员都已经散了,还带走了繁缛的文件,这会儿的病房才像是真正的病房,床头小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朵叫不出名字的花,旁边有个小小的果篮,里面装着几个圆圆的果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温故没闻过的淡淡甜香味。
温故看到宋海司手里捧着个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上面覆着白白的雪,从被勺子挖开的那一角看,里面是黄白相间的瓤子,应该是食物。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煞风景。
宋海司放下手里的小勺子:“下次记得敲门。”
接着,他目光下移,看到他手里的扫帚和布包,嘴角动了动:“有事?”
“嗯,我打扫街道的时候捡到了东西。”
“什么东西?”
“你真的要看?”
宋海司扬了扬眉毛。
布包被打开,他淡淡一扫,眉毛扬得更高了,形成了很锋利的形状。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交给治安处。”
“治安处也管这个?”
宋海司又看了布包里的东西一眼,确认那是一只人类的手,但他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只手有什么特别吗?”
“这只手的主人被污染了。”
“主城有四分之一的人都被污染了。”
“……”温故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能说明白。
宋海司呼出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把它放下,我联络治安处。”
“他们会追查下去吗?”
“会,我们也会,联合调查。”
温故心满意足,又因为气还没消,不想跟他多待一分钟。
“那我回去继续打扫了。”
“等等。”在温故出门前,宋海司突然喊住他。
温故回头:“还有事吗?”
宋海司看了看手里的蛋糕,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遗憾。
“蛋糕我还没碰过,你不嫌弃就拿去吃。”他顿了顿,“嫌弃的话就帮我扔垃圾桶。”
温故疑惑:“你为什么不吃了?”
接着,他看到微敞的病号服领口,宋海司的喉结飞快滑动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空气。
“没胃口。”他下意识斜了地上的布包一眼。
“哦,好。”温故接过蛋糕盒子,转身出门。
在护士惊讶的目光中,温故提着长扫帚、托着蛋糕盒子走到公共垃圾桶边,盯着里面看了半天。
里面有破破烂烂的包装袋,黏糊糊的食物残渣,团成球的废纸,漏洞的脏袜子……
怎么看,都不该是这个漂亮的食物该去的地方。
另外一个选项呢?
不不不,他可不想吃宋海司吃过的东西。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护士小跑过来:“你要做什么?”
温故擎起蛋糕示意:“扔东西。”
护士瞪大了眼睛,用整条走廊都能听到的音量咆哮:“你要把它扔掉?你不知道它多贵吗?”
“啊?”温故真想象不出食物能有多贵,只好解释,“是别人拜托我扔的。”
“那个人是想害死你吧?你们总巡查就在这层,他出了名的讨厌浪费食物!他要是知道一定狠狠骂你!”护士神色夸张地警告,“而且,有一个罪名是浪费物资罪,你忘了?”
温故:“。”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差点掉坑?
第18章
医院林荫路的长椅上,温故盯着盒子里破了一角的蛋糕。
被挖掉的那角安静躺在盒子底部,像是脱离母体的孩子,他至今无法理解人类吃食物要用工具分割这件事。
他尝试着用指尖戳了一下,软绵绵的,白色奶油粘到手上一点,被他下意识用舌尖舔掉。
他眼睛一亮,再无犹豫地拿起小勺子,把宋海司挖下来的那角蛋糕填进嘴里。
那种味道深深植根于他的心底,那甜腻的、清新的、香喷喷的味道,他很喜欢。
把蛋糕一口一口吃完,温故仰靠在椅背上,双臂舒展,甜食中的某些成分短暂地让他的身体变得慵懒,索性就好好享受了一番午后阳光。
主城上空也有罩子,但比污染区可好太多了,起码,这里的太阳是温暖的。
强烈的阳光下,他眯起眼,眼睑不能遮挡全部的光亮,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啊颤的,在眼尾处投下小小的一条阴影。
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地上投下的光斑随之欢快跃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两辆汽车开进医院,停在主楼前,温故睁眼望过去,看到几个身穿治安处制服的人走进大楼,面色凝重。
他握紧手里的扫帚,不想管其他的了,反正跟他无关,他现在的战场在街道上。
和阳光一样,野外的风沙和雾霾只能从保护罩渗透进来很少一部分,街道上只偶尔会有人们随手丢弃的垃圾,最难办的是怎么扫都扫不完的白色花瓣——太多了,扫完一层又落一层。
下午,街上行人不多,温故终于能安安心心打扫一会儿。
在他打扫过上午被围观的那个地方时,面包店老板“砰”的一下关上店门,怨愤的目光隔着橱窗玻璃透出来。
温故茫然地回望过去,刚好跟他的视线碰在一起,随即,又落在橱窗里的一排花花绿绿的展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