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对恶犬(87)
贺琢仿佛被意外之喜砸中了,他猛然提高嗓音说道:“纪翎?!你考完试了?”
纪翎因为不想错过贺琢的每个字,把话筒紧紧地贴在了耳朵上,所以当贺琢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耳朵时,他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贺琢,”纪翎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地问道:“我看到新闻了,你受伤了没?叔叔阿姨还有小竺怎么样?”
这句话不知道使贺琢受到了什么触动,一秒内完成了从活蹦乱跳到生死存亡的转变,声音陡然变得失落,又轻又虚简直像是即将不久于人世,“他们都还可以,就是我有点不好……”
纪翎直接急了,飞快追问道:“你哪里不好?是不舒服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琢,你说话啊!”“我、我……”
贺琢在那头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们是发生了车祸不假,但因为贺竺当时不在车上,贺绶霆父子俩又在事发时不约而同地同时护住了钟素商,所幸最后没有人伤得太重。其实要怪就怪现在的无良媒体,加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直接把钟素商一家的情况推波助澜到了生死关头。
事发之后,贺琢被及时带到了医院去处理伤势,所以没一直没接到纪翎的电话。伤口经过包扎也不是很疼,但他有意在老婆面前卖惨博同情,绕开自己的胳膊不提,反而故意夸张渲染自己吃了多大的苦头,直听得纪翎在电话那头一阵心惊肉跳,也更加坚定了要亲自去看看贺琢的念头。
贺琢气若游丝,什么话被他说出来都和托孤差不多了,“没事,不用管我,你专心考试吧……”纪翎被吓得够呛,忍不住在脑部出贺琢意识迷离的模样,连声哄了好几句自己平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直勾得小狗小狗在电话那头摇头摆尾身心舒畅,而坐在纪翎旁边的大妈则是全程以复杂的目光接收着这对小情侣你来我往的“痛痛飞飞”。
第65章 悔不当初
晚上八点,纪翎坐在出租车上向中心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马路就越拥挤,到后**脆堵得一动不能动了。最后出租车只能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把纪翎放下,司机歉疚地回过头,“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只能让你在这儿下了,你看前面人太多了,实在是挤不进去啊。”
医院门口满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纪翎抬起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
司机以为他不满意,叹气解释道:“这两天不是有一个明星出事儿了吗?听说就在这个医院呢,这不,这帮记者也刚刚听说,一窝蜂的全挤过来了,唉,一天天的,自己也是有家的人,给别人家留点隐私不行吗?”
纪翎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得很吓人了,他把车钱转给司机,推开车门,“谢谢您师傅,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不用走近都能听到前面喧哗的人声,医院的门口已经被这帮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但凡出来个医生就要被他们揪住问长问短。纪翎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这帮人一眼,转身往医院的侧面走去。刚才在出租车上,他突然想起来祝若旸和沈钺也跟着贺琢来了H市,好不容易在刚刚和祝若旸取得了联系,对方告诉他贺琢的病房在309。
纪翎找到住院部的位置,又在草丛中找到个隐蔽的位置变成鹦鹉,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振翅飞向三楼的方向。幸运的是从玻璃窗内可以清晰地看见每间病房对面的门牌号,纪翎成功地推算出来309房间的位置,然后顺着推开的窗户飞了进去。
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无声无息,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纪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差点掉下眼泪,恢复成自己的形态后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缓缓蹲下来。“贺琢。”他轻轻叫了一声。
面前的人躺在床上,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似乎是大面积烧伤,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起来了,斑斑血迹印在上面,在夜晚看起来有些瘆人。旁边的监护仪上面显示着微弱的心跳,纪翎轻轻地碰了碰那个还插着针头的手,纱布下的皮肤一片冰凉。
嘴唇翕动了两下,纪翎终于没忍住掉下一滴眼泪,而床头的监护仪恰好在此时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纪翎心神一震,缓缓抬头向监护仪看去——
上面直接变成了一条直线。
事发太过突然,连带着纪翎的大脑也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虽然做好了贺琢可能伤得不轻的心理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打击能来得如此之大。
巨大的震撼让纪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然后他注意到左边的视野晃了两下。纪翎擦干眼泪,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挂着一个雪白的布帘。他顿时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烟花了,没想到下一秒帘子上就出现了几道明显的抓痕,像是被人在后面用力攥紧。
想到这里可能还有别人,纪翎顿时心脏一紧,颤着声音问道:“谁?”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雪白的帘子被彻底拉开,仿佛天光大亮,里面的人影也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空气中。
纪翎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脸上因为太过震惊反而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自己早已熟悉的面孔,麻木的嘴唇颤抖着:“你……”
贺琢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纪翎,但浑身却抖得像筛糠一样,过了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对着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嗨,老婆。”
两人长久地注视着对方,房间至少有三分钟没有人说话。
纪翎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困惑。
如果这是贺琢,那刚才躺在床上的是谁?等会儿……难道是我结阴亲了?
天啊,他呆呆地想着,这也太快了吧,难怪人们都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贺琢先一步反应过来,他翻身下床,根本不顾自己的右边胳膊还打着石膏,死死地抱住了纪翎,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震惊和茫然的表情不断地在纪翎的脸上交替出现,他一动不动地任由贺琢抱着。半晌纪翎终于反应过来了,持续的怒气顿时不断在心中聚集,然而他刚准备推开贺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贺琢显然也听见了,他动动耳朵,先一步松开纪翎,同时神情变得非常紧张,“快变鸟!纪翎,快变鸟!”纪翎一脸错愕,“什……?”
贺琢根本等不到他说完,直接在纪翎的腰上拍了一下:“快快快!”
纪翎刚懵懵懂懂地转变成鹦鹉的形态,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看见站在地上的贺琢显得有些意外,“哎?你怎么下床了?”
贺琢挠挠头,露出一个笑,“我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再说了,一会就要出院了,呆着也是呆着,我不如提前收拾收拾东西。”
“哦,这样啊,”医生走上前去,又检查了一下贺琢的手臂情况:“行,恢复得挺好,一会儿你父母好像来接你,你直接出院就行了。”小鹦鹉蜷缩在贺琢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一双黑豆眼不住地往上瞟,正好对上了贺琢安抚的眼神。
后者心中一软,腾出左手轻轻摸了他两下。
医生回头正好看见贺琢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的动作,当即变得紧张起来。眼前这位可是贺家的公子,真要出个什么差错他工作还要不要了?于是他马上折回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心脏不舒服么?”
贺琢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顿时懵住了:“啊,那个我没事……”
他大脑转得飞快,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撒着谎,“我就是,那个,呃,有点,有点那什么……”
医生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什么?”贺琢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忸怩道:“我有点害怕。”医生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他,重复道:“有点害怕?”
为了掩饰,贺琢故作娇羞地再次在自己的心口上揉了揉,“刚才临床的人好像没没呼吸了,我,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