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三维牢笼(27)
“你强迫我,我还不能有情绪?”杜奉予反问。
我瞪圆眼睛,“怎么?你有求于我,我还得看你脸子?”
“和你处对象不也得给你碰?!”
“什么叫给我碰?那俩人处对象,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我碰你,你也可以碰我啊。”我哼了一声,见杜奉予脸色排斥的样子只得再补充一句,“要不你就在身上画三个圈,我只碰那仨地方行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都说得像交易?你没有感情吗?你要是真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对我。我刚认识你三天,你这样很卑鄙。”
“又又又又又谈感情?你才卑鄙。你要真喜欢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但你就想利用我嘛,那我对你好,你也不会接受我。杜奉予先生,以后咱们表兄弟明算账好吧?不许你感情剥削我嗷。”
“我有那么罪大恶极吗?我只想借个地方睡觉剥削你什么了?!”杜奉予气得呼哧呼哧的。
“你只想借个地方睡觉……合着你根本不想你姥爷,就想剥削我们的能量是吧!”我眉毛一挑,“你没有感情吗?”
“……”杜奉予扶了下头,摇摇晃晃地转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背对着我点燃吸起来。打火机上的砂轮火石被他暴力按得嚓嚓响,好像下一秒就会飞出去。
而我看到他急切摄取尼古丁的样子,胸中反而升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这样就对了,主动权明明在我手上。你敢让我难受,我就让你更难受。
半晌,杜奉予忽然轻笑了一声。他捻灭烟头嗓音沙哑地说:“……你说得对,是我有求于你,我根本离不开你。”
“这不就完了。”我得意地弯腰拾起地上的手电筒,“走吧表弟、哦不,现在该叫宝贝儿了~”
杜奉予脱掉上衣,裸着健壮的上身将衣服丢在地上,冷眉冷眼地对我说:“我给你弄。”
“……”
我愣怔两秒,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把手电筒冲他砸过去了。
他躲开手电,垂眸俯视我道:“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
“你什么意思?”宁愿给我上也不愿意和我处对象?这是恶心我还是恶心他自己呢?如果他在恶心我,那他成功了。
“我觉得和你上床比对你卖笑简单。”杜奉予扭过脸不看我。
“……”我低头纳闷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拳。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忽然开启震动模式了。
杜奉予是什么意思?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呗。
“我他妈……才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感觉心管又开始堵得慌,索性不再多说,木着脸错过他向下山的路走去,“你走吧,回你的城里去,以后别再来了。”
“我是害怕了!”杜奉予扯住我的衣服,委屈地叫道:“每天晚上不能睡觉,被各种东西缠,这种日子我过了二十多年,活到现在已经很累了!但我还是想活着,我想跟你好好相处!可你今天一直带着我找死,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岔路里都有什么鬼东西!我知道!所以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我又没怪你自己走。”我把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拽出来,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杜奉予咬牙,抓住我的手腕,硬将我的手按在他胸上道:“你不是想要吗?你来啊!”
“草!别碰我!”我用力挣自己的手。
他讥讽道:“又不是第一次摸了,装什么?”
“你妈的!”我恼羞成怒,在他胸上狠掐了一下,趁他吃痛时抽回手推开他。
杜奉予捂着自己的胸退了两步,站稳后也红了眼,上来推了我一把,不管不顾地吼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小子没轻没重的,推我那一下好像降龙十八掌打在身上了似的。我磕磕绊绊地连着后退好几步,随后就听见刚刚还在闹脾气的杜奉予忽然倒抽了口凉气。
我的大脑不想摔倒,所以两条腿一直后退想保持平衡,结果人都退到盗洞边上了也没停下来。最后被洞口的土堆一绊,人直接从洞口仰进深深的土坑。
杜奉予冲过来要捞住我,我也垂死挣扎地向他伸出了胳膊,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在身体下落的那个瞬间,我沉寂了十几年的大脑再次全速运转起来,以寻求方法自救。
……三米左右的深坑,我落地时末速度大概在7.7米每秒……
——为什么从同一高度坠落的鸡蛋掉在石头上会碎,掉在棉花上不会碎?
记忆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靠在黑板前问我。
我坐在空教室的第一排,望着她眨眨眼。
虽然直觉上想回答:因为棉花软。可我又深知以她的个性,会继续追问我棉花软代表什么。
——先把公式告诉我呗。
我赖皮地拒绝直接回答。因为每次她一上课就莫名其妙地问我问题,都代表这节课要学新公式。
……我大概一百三十斤重,如果一动不动地砸落在地面,可能要承受超过两千牛的冲击力……
老太太看着我笑了一声,用满是皱纹的右手在黑板上写下新公式。
——Ft=Δmv,冲击力与其作用在物体上的时间,等于该物体动量的变化量。
她解释完,就继续用看热闹的目光望向我。
我看着那个公式,想了想回答道:
——因为……鸡蛋的质量和末速度一致,但掉在棉花上的作用时间更长,所以受到的力更小。
……我得打个滚,延长缓冲时间……
闻言,她点头,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拄在讲桌上一如既往地说道:
——好,既然咱们已经理解公式了,现在就来学以致用。这是一道经典竞赛题,软绳下落。来,拿笔记题目……
由此,我和她今天的课程才真正开始。
砰地一声,我背朝下,毫无反抗能力地直直摔落在坑底。
倒着掉下来,没法打滚。
怎么形容呢,落地的瞬间并不疼,真正的剧痛是在第二秒绽放的。
我只能感到有骨头断了,但具体断在哪里又说不清楚,因为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柯岚!”
杜奉予惊慌地扑到洞口探头看我。
我耳边嗡嗡作响,只能看到他嘴巴不断张合,好像在喊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随着脑下传来一股暖意,身体痛到极致后反而开始麻木。
仔细想想,杜奉予就像个鸡蛋,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掉在我身上。他想好好落在我身上,我也想他好好落在我身上。可我忘了他只是个鸡蛋,我却是块钢板。
要是我再柔软点,给他更多缓冲时间,或许我们就能相安无事的在一起了。
洞口处清莹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残月。
我目光朦胧地望着那月亮,再次回忆起墓主记在书册空白处的离奇经历。
我宁愿有人告诉我那是个后人伪造的恶劣玩笑,是我的一场梦,也不敢相信自己曾读过一个千年前的古人留下的关于‘飞船’、‘合金’、‘坠毁’、‘她说她无法带我走’、‘我要去月亮上找她’的故事。
她是谁?难道在线性时间的时空下生活的人类,未来会打破因果律,掌握非线性时间穿梭于各个时空?亦或是说,我们并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存在?
“柯岚!再坚持一下!”
我眼睛动了动。恍惚间,似乎看见杜奉予正大头朝下,四肢并用,身体无视重力像壁虎一样从几近垂直的坑壁上爬下来。
靠……别再刺激我了,我今天受到太多精神创伤了。
我望着他勉强勾了勾嘴角。随着身下温暖的湿意铺开,意识逐渐轻盈,仿佛展开翅膀般带我飞回了昨晚的美梦。
日光和煦,秋风温柔。
田野四处堆着黄灿灿的玉米秸秆,我们一家五口正坐在上面谈天说地,享受丰收的喜悦。望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一时间竟记不起今夕是何年,只觉得能像现在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们就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