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想了(13)
“嗯。”顾修寒颔首,“已经批了,三个月。”
沈婧雅眉梢轻挑,露出了然神色,幽幽道:“我们催婚催得又不紧,不用这么逃难似的躲着……”
“对啊,”阮语拽拽他,“我们以后再也不催你了。”
其实他哪里催过,只是沈婧雅说什么他都顺着话帮腔,孩子气十足。
顾修寒想起昨夜梦中阮语哭得潮红的脸,心头罪恶感更盛,摇摇头道:“和这个没关系。”
反正是铁了心要走。
训练服湿透了,顾修寒回房冲澡换衣服。
阮语饭也不吃了,蔫巴巴地跟过去。
去边境星待了两年,回家才不到两个月,又要走,听沈阿姨的意思,也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大事。
“阮阮,”顾修寒立在浴室门口,望着眉梢眼角齐齐耷拉下来的小人鱼,“回去吃饭。”
阮语知道他要洗澡,于是挤进浴室,双手反撑住盥洗台,蹭上去静坐示威:“我饱了。”
他不擅长吵架,担心顾修寒听不出自己在阴阳怪气,静了两秒,顶住顾修寒压人的气场,小声小气地补充加威胁道:“是气饱的……为什么这么快又要走?不解释明白你就别洗澡了。”
顾修寒眼底漾起一丝笑意:“别生气,工作需要。”
连自己没察觉到语气有多温柔。
想让顾修寒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几乎没别的了,可见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阮语慢慢转动着脑筋,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仰起头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听沈阿姨说过,少校以上的军官在外出任务可以带家属,能源星也没什么危险的,三个月回来我正好开学……”
家属?
阮语的身份卡挂在军部科研院,严格来说只是寄住在顾家,不能算顾修寒的家属。
况且……
顾修寒略回忆了一番。
他的副官,还有勉强够得上熟悉的几个下级军官,在驻地都是带配偶的。
军官公务繁忙时,配偶会协助照料军官的饮食起居,除此之外,配偶随军有助于让上级军官维系稳定的家庭关系——这是升迁调任时会列入考核的一项内容。
“这种家属,”顾修寒根据回忆如实道,“没有带弟弟的。”
“那带什么?”阮语追问。
顾修寒平静道:“带配偶。”
阮语噎了噎:“……都是吗?”
为了趁热打铁,让阮语知难而退,顾修寒半真半假道:“嗯,而且随军家属需要照顾军官的日常生活,很辛苦,不是去玩的。”
阮语抿了抿唇,不甘心道:“我没想去玩儿,我能照顾你,不怕辛苦。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待着,你上次说走就走了一年,回来没几天又要走,我多想你啊……”
顾修寒忍不住看他。
人鱼分化后就算彻底成熟了,体格不会再发育。可阮语仍是窄窄一条,骨架纤瘦,扶住盥洗台边沿的手和悬空前后晃荡的小腿细白秀气,嫩过水豆腐,拧条擦脸巾就能把掌心磨得红彤彤,这么一条千宠万宠的娇贵小人鱼……却说要照顾他。
顾修寒了解阮语,他不会单凭嘴巴哄人,哄得顾修寒带他去驻地就开始撒娇耍赖。
他说要照顾顾修寒,那就真的会尽全力照顾,哪怕慢一点,笨拙一点。
真是……
乖得离谱。
腹中那团火又径自烧了起来。
顾修寒眼睫低垂,淡淡问出一句听起来没毛病的话:“你能照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往那方面照顾,住脑吧,好大儿
第9章
阮语被问住了。
自从他教会顾修寒建立精神屏障后,顾修寒的状态一直很平稳,精神疗愈早就不怎么需要做了。
这方面他派不上太大用场。
维护机械臂用得上他,但一个月维护一次也就够了。
剩下的也就是衣食住行方面的琐事了。
在首都星生活的普通人大部分生活事务都有机器人代劳,但在外驻扎的军人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环境,有些边境星连最基础的生存环境改造都没完成,更别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适生活了。
阮语瞄见顾修寒湿溻溻箍住精悍腰身的训练服,迟疑道:“我能给你洗衣服……”
“你会吗?”顾修寒貌若平静。
其实那颗能源星的建设程度还算可以,阮语真去了也没什么需要动手的。
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想问一句。
“我学啊,你教我。”阮语得意地勾勾脚尖,“走路我以前也不会,但是几天就学会了。”
顾修寒眼睫低垂,扫过阮语的手。
教洗衣服。
一般要怎么教?
昨夜的梦终于将濒临崩裂的闸门凿开了一道缝隙。
有些压抑已久的东西漏了出来。
思想本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东西。
而此时此刻,它变得愈发难以控制了……
阮语皮薄肉嫩,学洗衣服时,手浸在溶入皂液的滑溜温水中,大约会被泡得粉融融,没骨头般软腻。
为了学习怎样搓掉衣服上的污渍,这双手被一左一右拢在顾修寒覆着薄茧的掌心中。
小麦色裹着雪白。
不止手,细仃仃的身体也浅浅地,嵌在挺拔悍利的男人怀中。
看着瘦,搂起来却莫名一身软肉。
被身后逐渐浊重的热气烘得耳廓泛红,阮语会若无其事地朝前方的水槽挤去,尝试与身后火炭般暗暗窒烧的躯体拉开距离。
但可供躲避的空间少得可怜,乖顺惯了的小人鱼不敢明言,甚至不明白别扭感究竟从何而来,只会底气不足地嫌热,求他歇一会儿再教……
——在阮语的感知尚无法洞穿的精神屏障之内,一幕幕出格而隐秘的幻想画面,像一小团翻沸的焦油。
灼热。
刺鼻。
仗着阮语听不见,看不到……
何等低劣。
顾修寒很快回过神,抹消了脑内那段时长不过瞬息的画面。
思想无罪,但内心的道德会审判他。
阮语仰着脸,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如果下肢还是鱼尾的话,这会儿阮语的尾巴尖肯定已经像小狗一样摇起来撒娇了。
顾修寒冷厉的下颚线条紧了紧,再开口,仍是整肃禁欲的:“不行。”顿了顿,换了个角度否决,“那边治安不好。”
论治安,当然哪也没有首都星好,但除了首都星和边境星之外的地方其实都差不多。
况且阮语自认已经不是幼崽了,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我能保护好自己,上个月去研究院测试,连沈阿姨都说我现在很厉害……”阮语声音里起初还透着振奋,可瞄着顾修寒不为所动的漠然神情,越说越丧气,嘴角难过地垂下,“……就算遇见星盗都不用怕。”
顾修寒当然知道阮语有多厉害,研究院的测试录像他都看过。
但安全问题本来就是个幌子。
顾修寒垂眼,乌黑瞳仁涌动着冷气。
不等他开口,阮语已有气无力地滑下盥洗台走出浴室,郁郁道:“知道了,算了。”
……
阮语嘴上说着“算了”,实际上可算不了。
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哪受得了这么不通情理的冷硬回绝,不过是战术撤退,不让顾修寒严厉否决,留些转圜余地。
阮语表面上对这件事冷下来了,绝口不提,也不粘人了。
但这几天顾修寒一和阮语对上视线,就能从那双故作沉稳却半点情绪藏不住的圆眼睛里读出一种“怎么还不改主意,那我过一会儿再来暗示你一遍”的意味来。
而且无论顾修寒走到哪里,都有条自以为隐蔽的小尾巴在几米开外如影随形,寻找话柄。
隔着几光年都能推演出异种行军路线的顾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