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前男友突然开始攻击我(89)
就很突然的,他想到了当初江不换和自己说的话。
“你可能得先结个阴亲。”
他悚然一惊。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一直罩在他头上的、遮掩了视线的布料被挑飞——这时候便能发现,那其实是一个用金线细细的绣了纹样的盖头,边缘全部都缀着金色的鎏珠,动起来的时候相互碰撞,会发出有如风铃一般“丁零当啷”的声响。
而顾栖也得以看到自己身上那之前让他觉得沉重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层层叠叠的、过分的繁复与华丽了的婚服,入目满是深深浅浅的红,在那上面又压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环佩与珠宝璎珞。如今所站着的是宽敞的厅堂,满眼皆是深深浅浅的红色,过分的喜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宴乐,同样是一身艳的过分的红衣,正迎着顾栖的目光,看了回来。
凤冠霞帔,三礼六聘,同拜天地。
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
自此之后缔结良缘,共度白首,不必等霜雪落,不必羡雁成双。
有面容不清、身形虚无缥缈的鬼从一侧递过来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仅以外形来说有些像是半个剖开了的葫芦的器皿,里面盛装着澄澈的液体。当宴乐举着那东西靠过来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贴的太近,顾栖便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过于浓郁的酒精味。
好的,那么这液体究竟是什么,想来也不需要过多的赘述了。
顾栖想要动一动,但是他的行动几乎是立刻的便被制止。于是他这便才注意到,那些压制着他行动的是无数漆黑的、像是手但却又更像是昆虫的节肢,末端细小的勾爪牢牢的勾着顾栖,看似纤弱,然而实际上却力道坚固不可抵挡。
他将那奇怪的容器递到了顾栖的唇边,微微的倾斜了角度。那瓢里的酒液便“咕噜噜”的顺着开始往下流,无论顾栖愿不愿意,都带着绝对强迫性质的从他的唇缝里面愣是给灌了进去。
清澈的酒液有大半都浪费了,顺着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颚线一路流淌了下去,滑过脖颈,没入衣领,只留下一条濡湿的痕迹,可以说是活色生香,也可以说是秀色可餐。
那酒的劲极大,因为只是这么半喝半漏,顾栖都觉得一阵酒意上涌。他还不至于眼前看东西出现重影,但是却已经觉得脚步有些虚浮,那到底不是他能够负担的起的酒量。
宴乐于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让顾栖整个人都在自己身上借力依靠着,低下头来,一个吻像是蜻蜓点水般落在了顾栖的眉心。
这个吻当中,大抵是带了安抚和珍视的意味的,但是在那之下,顾栖却敏锐的察觉到应该还隐藏了别的什么。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潜伏着的深海巨鲸,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数米水墙凭空而起,有如自天穹降临的巨幕。
这是危险的触感,顾栖可以断定,在宴乐平和的外表下,一定有什么被他隐藏了起来,而那是足够冰冷和危险的东西。
“七七。”宴乐的眼睛里面都洒落着细碎的笑意,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栖总觉得那个笑容当中似乎带了些无从去忽视的奇异病态,“七七。”
他一遍一遍的喊着顾栖的名字,抓着顾栖的手细细的啄吻,只是他的目光显然并不如同他的动作一样轻柔而又缱绻。在低垂的眼睫下跳动着的、在眼底燃烧着的是一团幽暗的火,看似温和无害,但也随时可能成为燎原的野火,让一切都在无望的寂寥当中被焚烧殆尽。
那酒的效力在一点一点的上来,已经不只是稍微的晕眩,而是身形彻底的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但是既然宴乐还在这里,那么当然不会让他真的摔个狗啃屎。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的接住了顾栖倒下来的身体,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上移,轻轻的抚摸着顾栖的后脑。
被他拥在怀里的青年低低的喘了一口气,用手抵着他的肩膀。他的本意或许是想要用力推开对方的,但是因为手上没有多少力气的缘故,这个动作倒是带上了些欲拒还迎的味道在其中。
“够了,宴乐。”他有些倦怠一般的闭上了眼睛,“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把幻境撤了,和我回去现实的世界。”
抱着他的人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就留在这里,一直和我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人不好吗?”
他声线诡谲:“只有我们的……世界。”
顾栖阖眼:“我当然愿意,但那应该是完整的你,对我说出的话。”
而不是几块残损的碎片就能够做出的承诺。
似乎有谁在他的耳边非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非要将你强留于此呢?”
但是顾栖对此早有答案:“我会换你出去。”
他抓着宴乐的衣领用力,迫使对方低下头来看自己,而不给他任何的闪躲的机会。
“宴乐。”顾栖问了一个自从知道他以“鬼王”的身份复活归来之后,他就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原本应该成为鬼王的那个人……”
“是我,对吗?”
第62章
鬼王花烛-17
顾栖并没有能够等到宴乐的回答。对方像是有意的要避免这个问题, 甚至是伸出手来,遮在顾栖的眼睛上, 虚虚的笼住了他的视野, 好像只要不被那一双眼睛注视,那么他便依旧可以轻松的、不受到影响的,继续我行我素的做他要做的事情。
——即便那事情不一定是顾栖所愿意看到的。
他轻轻的咬着顾栖的耳朵, 不怎么想听到后者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不重要的事情了。”
“你现在应该做的, 是好好的看着我,完成我们的婚礼。”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宴乐轻声说,“你难道不期待吗?——这样的场景?”
顾栖的眼睫轻微的颤动着, 扫过宴乐的手心,带来了些微的痒意, 那让宴乐想到了蝴蝶轻微扇动的翅膀。
他的手指于是稍微的蜷缩了一下。
我抓住了一只蝴蝶,他想。而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可自抑的变的柔软了起来, 像是一点一点的蜷曲起来的花瓣边缘。
顾栖很重很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期待。”他喃喃自语, “我期待有你参与的一切。”
可那应该是真切的现实, 而不是虚无的幻境。既然是梦, 便终有一日会醒, 醒来后两手空空, 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抓住。
与其那样,他宁愿选择或许不那么美好、或许过于苦痛的现实, 至少还有希望, 至少还可能将什么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当中。
顾栖抬起手臂来, 一点一点的摸索过去,覆盖在了那遮住自己实现的手的手背上, 随后微微用力, 也不知道是想要将那一只手推开多一些, 还是抓紧多一些。
“原本应该成为鬼王的人是我。”顾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只是其中不在带有任何的迷惘和疑惑,而是无比的笃定,“我一直都奇怪,当初你用自己的命格与我做了交换,然后这一切便戛然而止。既然是交换,天平的两端便理应都摆上砝码,而不应该只有我单方面的得到了馈赠。”
“换回来,宴乐。”他喊他的名字,“三年前,我就想和你说了——这命再不堪,既然是属于我的,那么我也会一路走下去,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担。”
他抓着宴乐的手拿了下来,去看对方的眼睛。原本应该是喧哗嘈杂、热闹过分的喜堂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静默的如同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于是停止远转的程序。
唯一鲜活的存在只有面对面的彼此,是从时间轴上截取下来的一段,是应该被收拢在宝匣里面珍惜的收敛的至宝。
宴乐叹了一口气。
他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看着顾栖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别说傻话了,七七。”
“你知道,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会做出完全相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