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前男友突然开始攻击我(106)
顾栖默默的将这种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面删除。
他已经认了出来,眼前的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蜃。
海外有大物,形似蚌, 可吐雾。其雾造景, 人皆言可早天上琼楼,玉宇人间。
那么他分明汇聚了阴气,但是却像是在对着空气打拳的原因也找出来了, 因为那些原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哪怕顾栖调动的阴气再浓郁十倍, 也不会比现在有什么更多的变化。
他有些迟疑的将攻击收拢,只是并没有撤销, 而是依旧环绕在自己的身侧。
顾栖没有在眼前的这一只蜃的头顶发现血条, 也就代表着对方并没有任何的针对于他的恶意。
真稀奇, 少年想。他每天在学校里, 视野范围当中都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与血条。那或许并不一定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恶意, 但毫无疑问, 并没有谁欢迎他的存在和到来。
可是这明显的异族对待他的态度,居然比顾栖自己的同类还要来的更加温和。
这便当真是有些荒谬可笑了。
“你引我来, 是要做什么?”顾栖问。
那一只巨大的蜃外壳开开合合, 有更多的白色的雾气从其中被喷吐了出来, 然后笼罩在顾栖的身后,像是要将他整个的包裹。
然后, 白色的雾气当中, 逐渐的浮现出来了模糊的影像。
这影像初时并不鲜明, 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一点一点变的清晰了起来。顾栖看到了一座巨大巍峨的山峰轰然崩塌,而自崩毁的山腹当中,则飞出来了一只蜃龙,半数的鳞片都倒逆着生长,只是这般看着,都自有一股的桀骜与凶戾来。
顾栖几乎是立刻的就联想到了他们此次课外活动开始的时候,曾经被带队老师随口提及到的背景。是因为村子里的老人们全部都做了山体崩塌的噩梦,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
他心底隐隐的有了些猜测:“那只蜃龙就沉睡在村庄后面的那一座山里,而现在,它要苏醒过来了。”
牡蛎的外壳一张一合,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赌顾栖的话的认可。
顾栖的目光渐渐古怪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是想……”
让他去当那个免费的打手和苦力,帮忙对付蜃龙啊。
周围的武器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有些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之后所产生的微妙的心虚。随后那些虚幻的景象全部都被抹去,只留下和最开始一模一样的白色的雾,以及在雾中张合着外壳的蜃。
但很快,当顾栖再一眨眼后发现,发现无论是那些雾气也好,还是蜃越好,全部都退去了,他看到的是宴潮生的眼睛,正在望着他,里面写满了关心。
“你困了吗?”宴潮生问,“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顾栖才发现自己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睡着了。
这年头的精怪都已经这么精明了吗,知道借刀杀人,还会在被戳穿了之后跑的飞快?
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脸,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随后按着宴潮生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
从这个角度,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村庄后面的那一座山,在已经黯淡下来了的天色当中有着略显狰狞的形状。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先前那个梦境的先入为主的想法,顾栖觉得那越看越像是一头龙蜿蜒的身躯。
可若是这里有一只即将苏醒的蜃龙的话,那么这一次的任务,就已经不是一个“课外活动”应该拥有的高度了。像是这种在《山海经》当中记载过的、从上古传承到如今的异兽,拥有着太多通天的手段和力量,每一只都代表着灾难。
顾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以常理来说,现在应该将情况报告给此次带队的六级天师元黎。
然而和这位协会的六级天师之间的关系向来恶劣,又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元黎主动申请,以他的身份原本不可能被安排来大材小用的只是监视一个顾栖。
但是,元黎唯一的独子,就是以前那些“自愿的想要照顾并且靠近顾栖,反而被连累死亡”的人之一。在元黎的眼中,顾栖便是那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是导致他的独子横死的最主要原因。
他要自己来盯着顾栖,就是期待自己能够发现些顾栖的不轨之处,这样才好正大光明的去取了对方的性命。
顾栖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也从未对此发表过什么看法。毕竟他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和目光,元黎有再多的恶意都影响不到他。
而若是后者真的哪一天被仇恨蒙蔽了眼,冲到顾栖的面前来要做点什么,顾栖自然也不会站着挨打就是。
因此,他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以及很快便隐匿在黑暗当中再看不分明轮廓的山峰,心头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伴随着他注视着那边山脉的时间越久,顾栖的眼神也在从清醒逐渐变的迷蒙了起来,像是那些白色的雾气飘进了他的眼底,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是看不分明什么,到了最后只有远处的山峦那唯一的存在。
过来这里,过来这边。
快回到我这里来。
有这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低的絮语。
宴潮生一把抓住了顾栖的手腕:“七七,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顾栖回过头来看他,愣了愣,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在做些什么。
“那边……有东西在喊我。”他说。
他本以为宴潮生应该会阻止他,又或者是将这样的异常情况上报,谁知道后者却握着他的手,比他还要先一步的朝外走去。
“那就去看看。”
顾栖跟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走着,为宴潮生的态度而感到不可思议:“你不阻止我吗?”
“为什么要阻止?”宴潮生看上去比顾栖还要感到迷惑和奇怪,“既然你想去,那就过去好了。”
晚间的村庄少有人烟,这里并不是如何繁华的村庄,甚至连路灯都稀少,投下极为黯淡的光,更多的地方都沉浸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少年人并肩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能够听见远处池塘传来的蛙鸣。
顾栖的声音闷闷的在宴潮生的旁边响了起来:“我不能理解。”
宴潮生就发出了非常疑惑的一声鼻音:“什么?”
“我不能理解你的接近。”顾栖说,“应该有很多人告诉过你,待在我身边是怎样危险的一件事情。”
“我不能够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也不能够成为任何的助力。无论在我身上做出什么样的投资,都是毫无价值和意义的——”
顾栖问:“我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他们也不允许我的【死亡】。所以我就这样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活着,等着他们哪一天想出一个处置我的方法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世人多逐利,但我看不出你可以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宴乐。”顾栖念抓着自己手的少年的名字,“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啊……”宴潮生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这里只是被构筑出来的虚无的空间,但是很多事情也多少与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有所重叠。这一刻,宴潮生觉得他像是看见了十年前,在漫天的阴气下,跪坐在地面上的少年茫然的抬起眼,问他,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那个时候是如何回答的呢?
宴潮生偏着头想了想,笑了起来。
“我想要你,这是可以说的吗?”
顾栖像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宴家的继承人,应该不缺向你效忠的天师吧。”
“更何况。”顾栖说,“你应该知道,我甚至根本算不得是一个天师。”
所有的天师都是用自己身体内的灵力来施展术法,祛敌退邪——然而顾栖没有灵力这种东西,在他的四肢百骸当中流转的,只有森然鬼气。
“那不过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自己力量的正确使用办法。”宴潮生说,“无论是鬼气还是灵力,归根究底都是力量的表现方式。既然你无法使用灵力,那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像是阴鬼一样,去使用那些天然充斥在你身体的里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