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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挑灯看剑(87)

作者:吾九殿 时间:2021-12-25 09:29 标签:重生 强强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贫僧果然聪慧无双。”
  不渡和尚见他们走远了,把假发盖得更严实一些,穿着从媚娘身上扒走的外衣,鬼鬼祟祟地贴墙根走。
  “找左施主讨钱去。”
  走了约莫一里地,挂他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动,似乎想要飞向沧溟远海,佛音隐隐如金刚发怒。
  不渡和尚脸色一变,赶紧死死地将它摁住。
  “别别别!这魔不是我们该伏的,这妖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他一边紧张地在心里叨叨,一边撒开脚丫子朝佛珠想去的相反方向狂奔。
  “您可别在这个时候去降妖伏魔。”
  苦海难渡,众生难护。
  沧水无涯啊。
  …………………………………
  他在哪?
  像是在水边,又像是在天边……他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耳边有潮声,潮声里夹杂着那么多的窃窃私语。
  “真可怕啊,仇家的小少爷,凉薄到这个地步……”
  “谁死了都不妨碍他吃喝玩乐吧。”
  “……”
  哦,是了,他好像是在喝酒。
  在酒廊里。
  酒廊的老板是个神经病,把酒廊开到了海底,认为头顶着成千上万的海水喝酒,会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于是,很多文艺青年就会跑过来这里,领着姑娘从白色的细沙上走过,隔着玻璃,仰望天光,吟诵上一两句诗歌,在粼粼水纹中约以万年。
  这片海域还有种红色的鱼,群聚时如晚霞在海底徜徉。仇薄灯喜欢红色,爱红及鱼地喜欢这条酒廊。
  于是他将整片海买了下来,不在对外开放。
  文艺男女痛失圣地,背地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
  酒廊的原主人惨遭降格,从老板变成小厮,往日领着新客人骄傲走过海底的风骚一去不复返……仇大少爷从不听他辞藻华丽地解说洋流与鱼群,潮汐与海风。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仇薄灯大驾光临的时候,送上几瓶精选的好酒,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把整片海底留给仇薄灯一个人。
  仇薄灯睁开眼。
  眼前是一重又一重的黑。
  他左手边是酒瓶,右手边是打开长廊照灯的按钮。原老板安装照灯,构想的是夜晚海底漆黑,两道长长的亮轨平行伸开。
  可惜科学家认为灯光会影响海底的鱼群繁衍生息,在环保人士举牌抗议了半个月后,无可奈何地关了。后来原老板用小号在网上吐槽,酸溜溜地说:有钱有势真好啊,一片海只亮给一个人看。环保卫士也抗议不了……私人海域,他们压根进不去。
  其实环保卫士要是能进来,也没什么好抗议的。
  仇薄灯一个待酒廊,在天光粼粼的白昼烂醉,在幽暗无光的夜晚醒来,醒了从不开灯。
  环保得不能在环保。
  仇薄灯靠在玻璃上,想这些支撑玻璃的铁架在哪一天会被海水腐蚀朽尽,又或者这些玻璃在哪一条会承受不住破碎。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听见金属与玻璃的奏鸣。
  抬起头,看着据说极富“几何审美”的铁架开始扭曲,细细密密的白网在玻璃上迅速推开。万吨的海水即将轰然压下。
  他伸手抓住一瓶酒,一饮而尽。
  要喝最烈的美酒,穿最火的红衣,这样沉进最深的暗里也不会冷。
  要醉里生梦里死,要酩酊不醒荒唐一世。
  要……
  海底酒廊的灯突然亮起,两道光轨劈开黑暗。海底被点亮的一刻,他被人用力按进怀里。
  “你来救我啊。”


第54章 把他藏进心脏
  仇薄灯轻微地颤抖。
  每一寸肌肤都素白如冰, 也坚冷如冰,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寒气从关节缝隙里迸溅出来, 偏偏血液又灼沸如岩浆,骨头就成了被扭曲又被板正的框架,仿佛被扔进铁炉的剑胚,忽而火灼,忽而冰淬……反反复复,把活人也生生炼成了一柄愤怒的刀兵。
  刃口斩向敌人,也斩向自己。
  最凶戾也最锋锐。
  谁肯来拥抱双刃的剑啊!
  师巫洛死死地抱住他, 把这样一柄凶戾的剑按进自己的胸膛,藏进自己的心脏,把自己的肋骨和血肉做他的甲胄。
  古祝回响。
  四字一句,两句一节。不再清如初雪, 不再轻如细语,与其说是歌倒不如说是从至高青冥轰然压下的命令。冲天而起的黑浪奔腾、崩塌、咆哮都无济于事……绯红的长刀悬于高空, 万千厉鬼万千怨毒被尽数拘进刀锋,沁成愈新愈艳的血红。
  潮头被一重一重压落,月光重新一瞬万里。
  仇薄灯紧绷如寒铁的身体骤然一松。
  月光如纱如雾, 从高空中洒下, 流过他裸/露在外的后背, 明净透明, 蒙着一层细细的薄汗,皮肤下淡青的血管隐约可见。血与肉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而不是一个无声咆哮的苦痛灵魂。
  咬住肩头的牙齿渐渐松开, 少年靠在他肩上,疲惫昏沉。
  绯刀无声落回。
  师巫洛轻轻拨开散在仇薄灯脸侧濡湿的黑发。
  他的五官生得很艳, 眉长而锐,平时一挑一扬都如刀锋般咄咄逼人,蹙起时却格外憔悴秀美。师巫洛伸手,一点一点将它们抚平,指腹压过眉峰。
  那时候,你到底是有多疼?
  他在心底轻轻问。
  这个问题,师巫洛日复一日,问过无数遍。
  每问一次心底藏着的双刃剑就转动一次,可怎么问都得不到答案,最后只能自己去找。
  为什么受伤了也不管?
  因为在疼与痛里,才能勉强地寻找到另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忍着另一个人受过的疼与痛,想他当初到底是有多疼有多痛,于是每一道伤口都成了他还在的证据,在一日一月一年里灼烧神经,维持清醒。
  只有这样,才能熬过无能为力的光阴。
  可究竟是有多疼有多痛?
  师巫洛还是不知道。
  唯一知道问题答案的人蜷缩在他怀里,眼睫低垂,静静睡去。师巫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把人揽向自己,吻了上去。
  一个很轻的吻。
  如雪落眉梢。
  风平海也静,水天共月明。
  …………………………
  红阑街。
  左梁诗转头望向沧溟:“海潮退了。”
  “嗯。”
  左梁诗肯定地猜测:“还有人在他身边?”“嗯。”
  左梁诗无可奈何:“你是不是只会答‘嗯’?”
  “不,”君长唯幽幽地说,“事实上,我一个字都不想回你……山海阁到底是怎么出现你这种奇葩阁主的?!”
  “没办法,我家代代单传。”左梁诗眼疾手快地按住金错刀,“停停停,都是长老的人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架。”
  君长唯脑门上青筋直跳:“别说动不动就打架了,我还能动不动就砍人,你信不信?”
  前半夜这一场大火的“福”,大半条红阑街都被烧掉了。客人们败兴而走,无处可去的艺伎舞女们只能暂时停留在街上,靠在墙角互相整理衣衫,又或者干脆直接抱住双臂睡着了。满街的流莺落雀。
  左梁诗和君长唯也蹲在街道边,为了不引人注目,都套着一件女子的长衫……
  也亏刚刚不渡和尚跑得快,没有发现,否则山海阁阁主和太乙宗长老的形象,就要从此破灭了。
  “行行行……”左梁诗忽然一肃,“来了。”
  君长唯的袍袖一盖,掩住刀柄。
  半空中掠过一道极其细微的衣袂声,仿佛海风轻微地拂过屋檐瓦片,可残火里却没有半个人影经过。君长唯闭上眼睛,没有动用灵识,单纯只靠双耳进行分辨……整条红阑街的声音都被他尽收于耳,风穿行而过,气流描绘出立柱横梁,以及轻烟般经过的身影。
  一道。
  两道。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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