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38)
阿尔多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卡洛斯胸口皱巴巴的衣服,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一个人在‘界’里面对两只未知共生关系的……至少二级以上的迪腐?卡洛斯,我可是昨天才说过你有分寸。”
卡洛斯一把扫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大主教先生竟然还有在背后表扬我的时候,我可真是受宠若惊,恨不得跪下谢恩啊。”
伽尔干咳一声:“那个……二位,我们是不是先回去?”
就算是他也看出来了,卡洛斯明显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每次阿尔多大主教态度软下来的时候,即使他脸色再不好看,也会保持起码的礼貌和尊敬,可是对方一撂下脸色,他立刻就像是炸起毛的刺猬一样,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蛋模样。
阿尔多当然比伽尔更清楚这件事,一时失控后立刻压抑住自己外露的情绪,脸色变了几变,双颊绷得紧紧的,盯着卡洛斯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放柔了声音:“我只是担心。”
“是啊,劳您费心,真是抱歉。”卡洛斯挑挑眉,整了整衣服,看着他冷笑一声,转身走了……瘸着走的。
伽尔回头看了看被治疗师抬走的肖登夫人,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推了傻乎乎站在旁边的埃文一把:“去扶他一下。”
“啊……哦。”埃文愣头愣脑地走过去,“约……好吧,卡洛斯,需要帮忙么?”
“废话。”卡洛斯毫不客气地把一条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吩咐说,“低头低头,你脖子那么僵硬干什么,嘶……麻烦你,我现在是个瘸子,不是那个……那个是什么来着?就是大家一起扭屁股的那个……哦,竞跑运动员!”
“是竞走。”埃文?中弹娃?戈拉多先生小声纠正。
“我的意思就是竞走。”卡洛斯强词夺理。
然后他自己先笑了出来,不再显得那么怒气冲冲,不再沉着一张脸,又变得让人毫无压力的快乐男人,埃文也只好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阿尔多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刹那浅灰色的眼睛里全是阴霾,脸色简直阴沉得吓人,看上去就像是想把埃文那只毫无感觉地放在卡洛斯肩膀上的手给剁下来似的。把伽尔吓了一跳:“阁下……”
“没什么,祭司先生没事吧?”似乎被这一声提醒,阿尔多迅速收敛了表情,平淡地问。
“是的,我没事……”路易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艾美一根手指捅到了腰上,调子都变了。
“他有事,不过我会照顾他的。”艾美按住路易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我希望你知道怎么收拾残局?”阿尔多看了伽尔一眼。
伽尔按着额头,无奈地点点头:“我会的。”
阿尔多再不犹豫,转身跟上了卡洛斯。
第二十七章 未知的迪腐 六
跟随伽尔他们来的第二波猎人正在非常有条理地处理着现场,很多的尸体需要收,很多痕迹要检测——比起千年前背着刀剑单挑迪腐、管杀不管埋的先辈们,他们显然更适合这种科学严谨细致的工作,显然,经过了时间的洗礼,这份工作的性质也从打手进化成了技术工种。
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工作人员们进进出出,取证,拿出形态不一的试纸,小声交谈着记录调查结果。
埃文目光躲闪过那些被白布盖起来、默默地被抬走的尸体,低声说:“我还是……第二次看见死人。”
卡洛斯被一下子涌出来的这么多人弄得有些头晕,不过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个慕名已久的“探测器”,一边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一边随口问:“第一次呢?”
“有一次走在路上遇见了一起车祸……”
“……”卡洛斯停顿了一会,好半天才绞尽脑汁地憋出一句安慰,“呃……不错,很罕见的经历——我就从来没有见过。”
一股血腥味传来,埃文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一样,颤颤巍巍地拉着卡洛斯站住:“那个……我我我我不能再往里走了。”
“唉,”卡洛斯想起他那点温柔可爱的小毛病,叹了口气,“说真的兄弟,你要不要先从红颜料或者番茄汁之类的锻炼起。”
埃文哭丧着脸说:“就因为这个,我从不吃番茄酱。”
卡洛斯?快餐脑残粉?弗拉瑞特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能代表麦当劳里那个白脸红鼻头的哥们儿鄙视你么?”
埃文烂泥糊不上墙地说:“就算你用薯条糊成的大棒子敲我的脑袋,我也不敢碰红色的东西。”
一只手拉住了卡洛斯悬在空中、准备代替薯条大棒去敲埃文脑袋的手腕,卡洛斯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对方手心的温度烫着他了一样。
“我扶着你。”阿尔多说,在卡洛斯推开他之前小声解释说,“我需要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如果你的判断没有问题,这只藏珠蚌确实很不一般,结界已经隔绝了两个世界一千年,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结界松动不是单纯的老化问题,那就麻烦了。”
卡洛斯皱皱眉,不想在埃文面前拉拉扯扯地耽误正经事,于是不情不愿地跟着阿尔多往前走去。
阿尔多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搭在他腰上,揽着他转过身的时候,一侧的胸口几乎紧贴在他后背,目光飞快地在埃文脸上扫了一圈,好像含着冻出冰碴来的森冷的警告,把埃文当场冻成了一个大冰雕,打了个差点把自己嘣出去的打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踩了阿尔多大主教的雷。
“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阿尔多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像比我印象里要瘦一些。”
卡洛斯不声不响,完全假装没听见,冷处理他。
阿尔多于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好吧,跟我说说那只迪腐。”
他们两个一路来到了被切块的迪腐所在的地方,调查员自动让开,阿尔多在迪腐尸体前半蹲下来,不习惯地拉了拉才开始穿在身上的西裤裤腿。
“界”有时候和法阵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卡洛斯不打扰,悬着一条腿,靠在一边的树上等他的结论。
可是这尸体除了惨了点,碎了点之外,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意之处,直到阿尔多把尸体翻过来——他在尸体的小腹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伤痕,非常不起眼,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卡尔,”阿尔多忽然问,“这个是你留下的么?”
“请原谅,是弗拉瑞特先生,”卡洛斯干巴巴地提醒了一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歪过头研究了一下那条伤口,皱了皱眉,“不是我,我不是左撇子。”
“我想也是,”阿尔多小声说,对一边的检查员伸出手来,“麻烦,先生,你的工具借我用一下。”
卡洛斯看着他手法熟练地剖开了尸体,手指隔着手套在血肉模糊的地方按了按,然后把镊子插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拣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未知的物质,有成年人中指那么长,像是一把钥匙的形状,透明,里面甚至有某种液体在流淌着,外壳虽然沾满了血肉,却依然显得剔透得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
卡洛斯伸出手去,被阿尔多拍开:“别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