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139)
女孩们集体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皮肤晒得黝黑,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利落好看,他脸上带着个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半边脸,嘴角还有胡茬,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看起来仿佛有些风尘仆仆。
“我下一站就下车,”男人礼貌地问,“能在这里借坐一会么?”
“当然!”
“您是来萨拉州旅游的么?”带着耳机的女孩关掉了音乐,睁着大眼睛问他。
“哦,不,是结束了一段旅程回来。”男人伸展开两条长腿,他的双手布满茧子,即使姿态放松,腰背也挺得很直,手腕内侧有一道绵延至胳膊肘的伤疤,看起来非常狰狞,女孩们看见,都有些害怕,然而当他把墨镜抬到头顶时,却露出了一张温和而友好的脸,她们立刻不怕了,他全身都散发着那样无害安全的气息。
“所以您去了哪?”
“唔,很远的地方。”他耐心地回答,“香芒小镇,听说过么?”
“哦,绝影山脚下?”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把注意力从她的书本上移出来, “您是探险家么?”
男人笑了起来:“不,小姑娘,我为政府工作,在那里的一个偏远驻地工作,刚刚接到了调令回萨拉州。”
“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工作,一定非常辛苦吧?”女孩问,“您是军人么?”
“哦,也不算,”男人眨眨眼睛,“不过也是类似的保卫工作,具体是什么,可不能告诉你们。”
在女孩们眼里,“特工”两个字明晃晃地安在了男人脸上。
“所以您要回萨拉州工作了么?您觉得哪个地方比较好?”眼镜姑娘学术地问。
“哦,难说。”男人耸耸肩,“香芒小镇非常美,但是工作条件也很恶劣,有时候我们必须面对很危险的情况,可它让人成长,最绝妙的是,我们有很多的自主权,不用一点鸡毛蒜皮也向上级请示盖章,萨拉州……”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笑容:“这里有我爱的人。”
特工和他的爱人,这太浪漫了。
小姑娘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了,火车发出一声长鸣,慢慢地靠近火车站了。
“她真幸福。”一个姑娘感慨说。
男人露出一个有点赧然的笑容:“不……应该是我很幸福,我恐怕他还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字再一次让女孩们炸了起来。
“哦,我得走了,再见姑娘们,祝你们旅途愉快。”男人手指伸到额头附近,做了个拟脱帽的动作,背起了他的大包,然而大概是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夹层的拉链坏了一点,几张纸从中间掉了出来。
一个女孩捡了起来,发现上面用她看不懂的语言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笔记,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学科的公式和图:“先生,您的东西……”
“非常感谢。”男人接过来,转身往外走去。
留下一队女孩们叽叽喳喳地猜测他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他下了车,跟着人流出站,这时,不远处有人冲他吹了声口哨,一个带着大沿帽子的绿眼睛男人趴在车门上,冲他挥了挥手:“嘿!埃文!”
原来这个大变样的人,这正是外派了三年的埃文?戈拉多先生。
卡洛斯推了推他的帽檐,叹为观止地说:“哦,老天,瞧你的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埃文像三年前一样害羞地笑起来。
结果卡洛斯说:“你黑得就像颗粪球似的!”
埃文:“……”
车里一个人被卡洛斯逗得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尔多阁下。”埃文摘下墨镜对驾驶座上的阿尔多打了招呼,遗憾地冲卡洛斯耸耸肩,“我就知道你这辈子是学不会开车的。”
“我只是背不下交通规则。”卡洛斯说,“里奥,回去的路上让我开怎么样?”
“不行宝贝,”阿尔多温柔但坚决的说,“如果你再干出一次在大马路中间刹车或者逆行的事,我会被你吓死的。”
他们一起坐上车,埃文问起来:“他们……嗯,我是说大家都还好么?”
“你问谁?”卡洛斯故意问。
“呃……梅格尔特教官,米歇尔教官,还有……”
“路易还是老样子,米歇尔夫人刚刚办了退休手续。”卡洛斯飞快地打断他,“至于伽尔,我想他在忙着筹划婚礼的事?”
阿尔多透过后视镜扫了卡洛斯一眼,看见他浑身冒着小坏水的模样,眼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可惜被这一句话雷傻了的埃文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脑子里空白一片,轰轰作响:“什……么?”
“嗯?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卡洛斯装模作样地说,“对了,伽尔还让我记得给你一张邀请函,我都忘了——你这次回来住在圣殿么?我晚上给你送过去怎么样?哦见鬼,我忘记了去帮莉莉取她做花童的小礼服,里奥……”
“我帮你取回来了,就在床头柜上。”阿尔多轻声说。
“太感谢了!什么时候的事?”卡洛斯没心没肺地问。
“早晨你睡懒觉的时候。”阿尔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卡洛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似乎掩饰什么似的,正襟危坐起来。
这一路,埃文已经被打击成了一块石头,无论卡洛斯怎样逗他,他都木然不动。
直到他们已经到了圣殿,埃文才如梦方醒地一激灵,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袋装的图纸,递给阿尔多:“阁下,这是我的作业,我差点忘了。”
他说完,就匆忙地冲卡洛斯点了个头,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埃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圣殿里,发现整个前殿已经被装饰成了婚礼现场的样子,而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伽尔正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单子,似乎在和负责现场布置的工人核对什么的样子。
埃文的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你要结婚了么?他想,因为当年那个懦弱的、胆小的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来得及把那句话说出口,所以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么?
就在这时,伽尔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笑容,那笑容在埃文眼里是那么的扎眼——是的是的,看啊,他很幸福,他很好,可是……
“嘿!这是谁?”伽尔看见了他,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他甚至走过来,紧紧地拥抱了埃文,“我以为你会先休息一晚上再来报道……哦,伙计,你的 变化可真不小,我都快认不出了。”
埃文的视线随着他的话音模糊了。
就听伽尔下一刻轻松愉快地说:“竟然黑成这幅样子。”
好吧……虽然比卡洛斯那货客气一点,但应该说果然是他身体里流着弗拉瑞特的血么?
伽尔以为他只是激动,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从兜里摸出一个金章,翻到姓名的那一面,那里刻着一行潇洒漂亮的“埃文?戈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