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从无限流穿回来了(201)
他却只说不用。
我心想,这大约也是他找死的一部分。
他很快让那个少年离开。少年还有很多担忧,却不得不听他的话。
他虽然已经没有什么魔法,却依然保持着在这群少年中的地位。
少年离开了,带上门。
他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堆在长榻上。
我坐在他身边,说:“你知不知道,他们里面,也有很多人想要你快点死?”
他眼皮颤动一下,说:“嗯。”
我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为了……让更多的人不要受苦。”
我说:“所以,我可以死,你也可以死?”
他竟然笑了,说:“对。”
我明明是在嘲讽,偏偏他是这样反应。
我气闷,不再讲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竟然又开口,问我:“你还在吗?”
我不理会他。
他好像也不在乎我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我给他一点眼神。
他笑一下,说:“我梦到以前。我上山了,很着急,想要快点见到你。我知道你……很奇怪,但我不在意。这么走着走着,我脚下踩空,掉了下去。”
我心想,你什么时候“踩空”过?我哪一次没有接住你?
就算是你第一次下洞窟的时候,我也托了你一把吧?
但他说:“我一直、一直在往下掉,周围都是黑漆漆的。”
我心想:无稽之谈。
他说:“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你已经不在了,不会再有什么接住我。”
我心想:原来你还……
他说:“想到这点之后,我摔在洞底。”
我沉默。
他笑着说:“我摔得乱七八糟的,身体完全散架了,骨头到处都是,血也到处都是。”
我终于说:“闭嘴。”
他果然闭上嘴巴,笑吟吟地看我。
我见他这样,疑心他编出一个“梦”来骗我。
他看不到我,竟然还能猜到我在想什么,说:“我没有骗你。真的,我的灵魂飘到身体上面,看着下面的尸体。尸体就躺在那里,因为洞窟里没有什么东西,所以要花很长时间,才可以烂掉。”
我不言。
过了会儿,他说:“我以为,给你说这个,你会高兴。”
我匪夷所思,终于开口:“高兴?我高兴什么?”
他轻轻说:“我摔死了,你不高兴吗?”
我:“……”
我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理解他。
但我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能理解他。
因为我的态度,他又不说话了。
他坐在那里,薄薄月色从窗外落入,照在他身上。
他的头发那么长,像是云一样。因为月光,上面有水似的影子。
月桂花的香气在我鼻翼间幽幽漂浮,我望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嘴唇……再往下,形状优美的脖颈,瘦削的肩膀,白皙的胸膛,逐渐口干舌燥。
我觉得自己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我刚才看到一只兔子。”
他眼皮颤动,无神的眼里透出疑惑。
我说:“那只兔子,咬着一支铃兰。”
他听到这里,轻轻“啊”了声。
我看他耳尖变红,身上也多了淡红色。
他问我:“那我们……”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黑暗推下、推到床上。
窗子关了起来,把月色、月桂树一起关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153章 离去
他的身体更糟糕了, 一天之中,能醒来的时间愈少。
就是这点时间,还要分出多半,去听那些黑发黑眼的少年来说起他们正做的事情。
我冷眼旁观。
余下的日子里, 兔子再未咬住铃兰枝,
有很多次,我以为他要死在睡梦里。偏偏每天早晨, 他都依然可以睁开眼睛。
不光睁眼。又一日, 他甚至吩咐别人,要他们再把他的长榻搬到院子里。
我听他说:“想要晒晒太阳。”
那群少年显然非常忧心, 但依然服从了他的话。
到了院子, 他晒一会儿太阳,再让其他人退下。
我看在眼里,心头有了薄薄预感。
这本该是让我高兴的事。但是,我竟然察觉不到丝毫欣喜。
他靠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问:“你在吗?”
我深呼吸,到底去他身边坐下。
他往我身上靠来。身体好不容易被阳光暖热一点, 这会儿又要凑近黑暗。
我未讲话,他倒是再开口, 说:“我死掉之后,你就不会再待在王庭了吧?”
我不言。
他说:“你肯定不会待在这里了……咳、咳咳!”
他再开始咳嗽, 还是一样撕心裂肺。我听得心烦,抱住他, 拍一拍他的背。
他就势趴在我怀中。
我一顿,思索:他是故意的?
他说:“不是。”
我:“……”
我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听了,朝我笑一下, 说:“我就是知道。”
我眯一眯眼睛,目光落在他面孔上。
客观来说,这个时候,若其他人来看,他离“好看”两个字相距甚远。
病骨支离,形容憔悴。
但是,还是那句话。
他就是我的审美。
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觉得好看。
他大约也明白这点,才会那么理所当然,还对我笑。
我无言相对,他便慢慢贴上来,胸膛贴着我的胸膛。
从前,在我还是洞窟里的纯粹黑暗时,他有健康的身体。我们依偎在一起,只有一个心跳声。
可这会儿,我变成“人”,和他依偎,竟然也只有一个心跳。
他小声问我:“我见到了几个西大陆过来的人,他们那边并没有关于你的记载……你可不可以去海上?”
我嗤笑。
他说:“求求你……”
我说:“你拿什么求我?”
他低笑一下:“拿我这条命,好不好?”
我说:“我又不要你的命。”
他不说话了。
我停顿片刻,说:“你不如好起来,让我能多折磨你一年、两年……你这幅样子,哭给别人看,他们也要觉得难看。”
他还是不讲话。
我说:“你太没诚意。我说要折磨你,你就不理我。”
他安安静静,身体轻得像是一朵月桂花。
我侧头,依然能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我缓慢地亲吻他的耳廓、他的面颊。
我用黑暗的本体吻过他无数次,占有过他无数次。但是,这是我第一次作为一个“人”,去亲吻他。
他不回应我。
我的手伸进他的长袍中,触碰那些会让他哭、让他笑的地方。
他依然不理我。
黑暗流淌,王庭又变成黑色。
我问他:“你就没有其他想和我说的话了吗?”
我问他:“你死了,有多少人会高兴,不缺我一个吧?”
我问他:“……”
我问了很多、很多。
很多年以后,我读过那个他建立的新政体的历史。上面把他死去的日子,记做“黑月的开始”。
那天之后,黑暗笼罩了整个王庭、整个王国。
我抱着他的身体。
他原本就很冰、很凉了,要非常用心,才能听到一点他的心跳。
我回忆着这天之前,他做过的种种大事小事:在那些少年的汇报之中,我知道迄今为止的一切都在按照他原先的计划推进。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在自己眼睛完全瞎掉之前,列好接下来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政令框架,再要求那些少年根据这些政令的具体状况,做出细微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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