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梨花瘦(22)
他说完忽然看着颜暮雪的脸愣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开口:“咦……我就说第一眼看到小暮雪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你长得和柳儿,不对不对,应该说柳儿长得有三分像你诶。”
颜暮雪愣了愣,软软的回了句:“是么……”
“自然是你更好看啦,不过柳儿也很可怜,好歹是得过陛下恩宠的,死了也不见陛下过问一声。”兮悠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直到被重锦捏了块桂花糕砸中了右眼才安静下来。
颜暮雪看他这副傻样子,有些想笑。
可是想的更多的还是兮悠刚刚提到的柳儿。
与自己三分相像,承过宠便被人遗忘。
颜暮雪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初入宫时,发着高烧躺在汐月宫里无人问津的样子。
他抓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微微泛白。
“小暮雪?”兮悠见颜暮雪半天没与自己说话,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哇,你的脸好软哦,如果我能亲一下便好了……”
颜暮雪连忙回过神来,捏住了兮悠使坏的手指,尴尬的笑道:“你别闹啦……”
“好啦好啦,知道你只让陛下亲啦。”兮悠弯弯的月牙眼一笑,狡猾的和只小狐狸似的,“小暮雪,什么时候才告诉我讨皇上喜欢的秘诀啊……”
颜暮雪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最后软声答道:“那……去太和宫祈福完回来之后吧?”
兮悠喜笑颜开的说:“好呀好呀。”说完还扑上来把颜暮雪抱了个满怀。
颜暮雪真的好无奈,虽然觉得兮悠人挺好的,但是怎么这么喜欢抱来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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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二人之后,颜暮雪才发觉自己再也看不进那话本了,他恹恹的将脸搁在小茶几上。
是啊,皇帝当时对自己分明也是不管不顾,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就像变了个人一般,明明他初次承欢的时候,那个人可以说是毫不温柔,近乎强/暴的性/事历历在目,连亲吻都带着令人舌尖发麻的血腥味。
因为这张相似的脸么?可也说不通。
那晚之后,除了赵弦思的态度,还有便是,那颗奶香味很重的糖……
他只依稀记得在自己喝了好苦好苦的祛热药之后,赵弦思喂给自己的这颗糖特别特别好吃。可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糖啊……
小六子在一旁看着原本兴致满满的颜公子忽然变得恹恹的,还以为是牛乳茶冷了,正想给公子换一杯,没想到却被颜暮雪喊住了。
“小六子,陛下每日给我吃的那个糖,你能托人买到么?”
小六子闻言一愣,复又讨喜的笑道:“颜公子莫要说笑了,那糖小六子之前可是从未见过的,怕是只有陛下有啊。”
颜暮雪漂亮的圆眼睛微微下垂了些,写满了我不开心,“那……那糖叫什么啊?我让哥哥去给我找……”
小六子挠挠头,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颜公子不是知道这糖的名字吗。还是您求着皇上给你的呀,那日您病的迷迷糊糊的,说要花生牛乳糖的,您忘了吗?”
颜暮雪闻言愣了许久许久,他反复在脑海里寻找这一段记忆,可是都没有寻到一星半点儿。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也不记得那一晚到底与赵弦思说了什么,才让他改变心意。
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别人的替身,还义无反顾的动心了本就很可笑了。如今才觉得,里边的缘由,好像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自从他落水醒来,丢掉了属于自己的所有记忆,似乎什么都变了些,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
会是那盏灯吗?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隐隐觉得,如果没有这些细碎的变化,他怕是,另一个柳儿罢了。只凭着一张几分相似的脸蛋,被皇帝玩弄几日便遗忘,在这深冷的后宫里随意被人害了也无人问津。
颜暮雪揪着软枕抱着膝盖在暖榻上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冷。
心里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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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只是觉得头好疼好疼,躺在床褥之上根本无法入睡。
从脸被划伤那一日他便开始害怕了。
害怕自己像被玩腻的宠物一样,被皇帝随意丢弃。
他知道自从自己对皇帝动心那日起,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听话,他乖,赵弦思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可是他还是患得患失,他只是不敢说,不敢告诉任何人。
爱上皇帝这种事,本来就很傻了,帝王之爱本就不该为一个人停留啊。妄想留下皇帝的宠爱的人,怕是最后都会变成平心儿那样的疯子吧。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是替身,还是那么喜欢,颜暮雪知道,自己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那一个。
小软被忽然被人掀了开来,淡淡烛光照亮了赵弦思那张自己怎么看都看不腻的脸。
颜暮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好想哭,等他回过神来,早已泪流满面。
“真爱哭鼻子啊。”
赵弦思习惯性的为颜暮雪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下一刻,颜小猫伸手环着他的脖颈,将他的脸按向自己。
那柔软的,带着些许清甜的唇便贴到了自己唇上。
他睁着眼,清清楚楚的看着颜暮雪边落泪边亲吻自己的模样,脑海里一直绷着的某根弦,似是忽然断了。
颜暮雪的吻带着些许虔诚的味道,如同蜻蜓点水般清清淡淡,赵弦思只依稀听见,颜暮雪伏在自己肩上,甜软的声线里夹杂着浓浓的哭腔:“赵弦思,你别不要我,别扔下我……”
第23章
赵弦思温柔的搂着颜暮雪,轻拍着他的背,放任怀里的少年靠着自己轻声啜泣。
“朕怎么会不要你?”他伸手拨了拨颜暮雪略显凌乱的发丝,“到底怎么了?因为伤的事?”
颜暮雪摇摇头,攥着赵弦思衣角的手指都微微泛白。
他胡乱的松开了纠缠的怀抱,拿手背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指尖颤抖着,一点点向下,解着自己的衣襟。
一点一点,细腻白/皙的肌肤缓缓呈现在赵弦思面前。
赵弦思不置一词,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颜暮雪主动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终于在颜暮雪即将脱下寝衣的时候狠狠攥住了他的手,又冷着眉眼将他的衣服拉扯好。
颜暮雪身子轻颤,只是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赵弦思。
皇帝只是捏起他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眼仁里映着颜暮雪的身影,“为什么?”
颜暮雪垂着眼眸不敢看他,紧紧咬着唇,就是不肯开口。
皇帝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换成了单手掐着他双颊的姿势,似是想用力按着,把他的脸抬起来。可是停顿片刻,还是没用力,反而是松了手,温柔的将颜暮雪垂在脸颊边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
“不想说便罢了,朕不会逼你。”
颜暮雪闻言微愣,怔怔的抬起脸,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望着那张无论何时都能令自己魂萦梦牵的脸。
赵弦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
他抬手抚了抚颜暮雪受了伤的半边脸,指尖有些冷。
“以后别这样做,朕会心疼。”
颜暮雪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似是要咬出血来,他想对赵弦思说,别对自己这么温柔了好不好,他会误会,他会沉溺,他会希望赵弦思喜欢的也是自己。
可是他不敢。
他只敢小心翼翼的拥抱着赵弦思,将小脸贴在他怀里,收敛了所有的神色。
“不、不会了。”颜暮雪软声回答着,又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家……”
赵弦思摸了摸他的脑袋,沉思道:“祈福回来,朕便让你家人入宫看你,如何?”
颜暮雪抬起小脸,眼睛湿漉漉的,面上的表情却带着些许惊喜。他不过是随意编出的借口,没想到皇帝居然当真了。如果真的能见到爹娘和哥哥,那也是极好的。
“好。”颜暮雪的唇勾着甜甜的弧度,也学着赵弦思对自己那样,捏了捏皇帝的手心,“你最好了。”
赵弦思轻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极为顺手的划开了颜暮雪的衣襟。
“?!”颜暮雪可爱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声音也开始结结巴巴的:“你不是、不是……”
“让朕亲两下。”
赵弦思眉尖微动,只将人抱在怀里胡乱的亲了一通便覆了锦被。
颜暮雪开始还有力气腹诽皇帝坏心眼,逐渐的,就被人吻的昏头转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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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想通了。
无论这份宠爱是因为什么,他也想贪婪的捏在手心里,哪怕只是留住一星半点也好。
即便这份恩宠是侵蚀骨髓的毒药,他也甘之若殆。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对赵弦思说喜欢吧,毕竟这也是他能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点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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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宫祈福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颜暮雪要带的东西本就不多,便全由着小六子收拾了。
脸上的伤痕也淡了许多,文太医给他配了足量的雪颜膏带着,再用些日子,这伤应该也快全好了。
所幸皇帝没有任性到非要在众人面前让颜暮雪与他同乘马车,否则不知自己又会被人如何非议了。
自己乘坐的的这辆马车,比当初颜家准备的还要舒适许多。颜暮雪偷偷带了两本话本子准备路上看。又迫于赵弦思的淫威,还带了一本春宫图来着。只是颜暮雪气气的将那春宫图塞到了榻上矮柜的最底层。
他才不要看这个。
他还是那样乖巧听话,好好珍藏着皇帝对他的温柔宠爱,又将自己对皇帝的所有喜欢都偷偷藏了起来酝酿发酵着。
若说变化的话,便是更乖了些,有时候听话到赵弦思都想掐着他的脸问问他知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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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在路上的时候就弃了自己的马车,硬是来和颜暮雪挤一辆车。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提防刺客。
眼看着便快到太和宫了,天色已黑。皇帝体恤手下人,也不想摸黑赶山路这般辛苦,便下旨先在山脚歇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