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6)
撕拉一声,衣袍被彻底撕碎,孟笙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即便在光线模糊的屋子里,也能隐约看到孟笙的皮肤白滑若牛乳,腰肢纤细似柳枝……陆开桓口干舌燥地扑了上去,急不可耐地褪了自己的衣物,压在孟笙身上,揉了揉那两团圆润的臀肉,便急急捅了进去。
“啊!”
他进的急,又都是第一回,不得章法,也不懂收着力气,弄得孟笙实在是疼极了。孟笙从喉咙里喘出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痛吟,细白的腿颤抖颠动,攀着陆开桓的手指在陆开桓的背上胡乱地抓挠,企图找一个泄力之处。
陆开桓的吻密密匝匝地落在孟笙的脸上,身上,从眉心一路吻至胸珠。
他的声音比夏夜的风还要轻,还要柔:“笙儿,把你交给我,好么?……我喜欢你,只要瞧见你,心里便烦忧统统消散了,控制不住地笑出来。跟着我,我会一辈子只和你好,以后,若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我的皇后……”
孟笙眼眶湿了,于是哽咽着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任他深深地顶进去,不再抵抗。
这一夜,孟笙被陆开桓捉着翻来覆去地折腾,两个人都是初尝情事,尤其是陆开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尝了好,免不了食髓知味,便压着人做得狠了,也不知道泄了几回,只知最后沉沉合眼时,天边已翻起鱼肚白。
在那之后,孟笙就像完全忘了有这事一样,第二天陆开桓醒的时候,孟笙早便打理好自己,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体贴周到地伺候他。
这倒是也省了陆开桓许多尴尬,对那时候的陆开桓来说,虽然心底对孟笙是喜爱的,可是到底这是个太监,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又或者孟笙闹着和他要个说法要个名分,实在是令他头疼。
可是孟笙什么都没有要。
孟笙从来都没有和他要过什么。
陆开桓皱着眉,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为他上药的孟笙,他瘦弱,清秀,弱得似乎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可这人却藏着一副清高的骨头,一副善良的心肠。
他活了两辈子,也是此时才琢磨明白这个道理——孟笙不是不想和他要什么,而是不屑,又或许是不忍。
不屑一份乞讨来的感情,也不忍为难所爱之人。
所以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最终命归落雁湖。
孟笙上药上的很是细致,轻柔地将止血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已经最大程度地减少了陆开桓的疼痛。他眉眼低垂,一片顺从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正当陆开桓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之时,孟笙突然开口:“殿下,奴才知道,那是您喝醉了酒做的糊涂事,所以奴才从来没敢多想,也不会在外面乱说什么,殿下若是担心奴才,大可不必这样试探……”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那么想过……”
“殿下,你放过奴才吧。奴才受不起您的情意。”
陆开桓沉默了,他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被迫做了那事的孟笙,心里头竟然是这么拧巴的。他也知道,这种事,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来让孟笙对他打开心扉,就像上一世,孟笙正是在突厥的三年的朝夕相处中才丢下了那些主仆的枷锁,接受了他,对他敞开心门的。
而此刻,孟笙对他的情意中,更多的是对主子的敬重。
陆开桓叹了口气,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孟笙,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好让我从这地牢中出去,你可愿意?”
孟笙点点头:“您说。”
“此事非常重要,需要你亲自去办妥,我才能放心……”陆开桓低下头去,压低了声音,“我要你找机会出宫,乔装后去见谢和韵。”
“吏部尚书谢大人?”
“是,他若是不见你,你就托人通报,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曾经的定远侯……我要你和他说……”
孟笙将他的话一一记下,最后低声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做好您吩咐的事情。”
陆开桓笑了笑,道:“继续上药吧。”
第九章•祖父
孟笙为陆开桓换上干净的衣衫后便离开了地牢,陆开桓目送着他离开,倚着湿冷的墙壁,终于抑制不住从齿缝中泄出低低的痛吟。
刚刚孟笙在的时候,他不敢出声呼痛……因为他不想让孟笙担心。
陆开桓闭上眼,回想着他刚刚嘱咐孟笙的话。
谢和韵是当朝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但却几乎没有人记得,几十年前,他曾是定远侯的门生。
定远侯年少成名,是个百年难得的将才。他曾为大千国立下汗马功劳,在三十岁那一年亲手组建了风骑军,朝廷内外无不震慑。他率领的铁骑曾踏破过匈奴之地,也曾收复了被突厥强占的土地,定远侯之威名一时远扬疆陲。早在元泰帝登【基前,他便被封为定远侯,这是世袭的爵位,只可惜他膝下无子——原配夫人生下一个女孩便撒手人寰,他没有再续弦,于是便只有女儿这一个掌上明珠。
元泰四年,定远侯家的千金被一道圣谕召进了宫,嫁给了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大千国的皇帝。
即便她比元泰帝小了整整十四岁,但皇命不可违,定远侯就算是再不舍,也只能亲自送她进宫。
定远侯的女儿,聪慧美丽,机敏过人,一入宫便是封了妃位,成了皇帝的蕙妃,颇得圣眷,五年后生下了元泰帝的第三子,帝大悦,亲赐名“开桓”。
陆开桓的祖父,便是定远侯。而蕙妃,正是他的母妃。
一时之间,定远侯成了上京的红人。坊间都说,定远侯战功赫赫,女儿是当今宠妃,又为皇帝生下了龙子,这天下以后说不定都是赵家的,赵家可真是天子眷顾,荣宠无限,风光无量。
陆开桓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他七岁的冬天,一切都变了。
那日他正在蕙妃宫内陪着母妃用些膳房新进的糕点,突然有一队侍卫进了云蓉宫,将他和母妃压倒在地,并一同扣上了铁索。桌上雪白的糕点被打翻,在地上四散滚落,正如同那一日云蓉宫乱作一团的宫人。陆开桓被人狠狠捆住,从没受过这等委屈的他仰脸高声质问道:“大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云蓉宫里撒野!还不快放开我和母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是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抬眼,瞧见了个满面讥讽的侍卫:“您现在性命都难保了,还摆什么皇子架子!”
后来……后来的事情,陆开桓不怎么记得了,他仅存的记忆便是湿冷的地牢和父皇嫌恶的眼神,还有……仪容端庄不再,变得疯疯癫癫的母妃。
他的祖父定远侯,于元泰十六年冬,被人参了一本,说是早有违逆之心,紧接着查到他调动风骑军进宫,在定远侯府中又搜出了龙袍……
这些事一件又一件地发生,就像是早便有人预设好了一般,偏偏都凑巧到了一起,甚至连给人喘息反应的机会都没给……陆开桓将额头抵在墙壁上,忍不住冷笑,当时他还太小,而且这些事发生的又太突然,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等他真正想明白事情原委的时候,却又太晚。
定远侯以下犯上,私藏龙袍,又擅自调兵入京,罪加一等,在下牢一月后便被判了斩首示众,皇帝念其女长居深宫,难与罪臣往来,人又已疯癫,便不再施行诛九族之法。但活罪难逃,蕙妃被下旨打入冷宫,圣宠不再,从此不出于世人面前,渐渐的,蕙妃这两个字被遗忘在深宫之中,再也没有人敢提起。
这一场所谓的“谋逆”,毫无征兆地开始,轰轰烈烈地治罪,最后又如此惨淡收场,最后平静得似乎一场冬雪就能将这滩不值钱的鲜血尽数掩盖冲刷。
好一场权臣谋逆的戏码,好一个忌惮权臣的皇帝。
这一切,不过是帝王的尊严,容不下一个名望甚高,百姓爱戴的定远侯,借此机会将错就错地拔除这根眼中钉罢了!
定远侯生前性格刚烈,宁折不弯,到了最后,竟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面对锃亮的铡刀,他也只是面色淡淡,叹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笑他这一生做人做事,无愧于天,无愧于心,为大千国鞠躬尽瘁,远征沙场,却最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他生平虽不屑结交重臣,但对后生却是格外宽待,在他的举荐下,无数的门生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大展宏图,可到了最后临死之时,树倒猢狲散,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赵家,提起定远侯,更勿论求情。
这谢和韵,便是当年老定远侯门下,最为得意的门生。
谢和韵跟随老定远侯整整十年,老定远侯最为器重的便是他,文韬武略,样样都亲自教授,当年甚至想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只是世事无常,阴差阳错,最后竟走到这一步。
至于陆开桓为什么敢让孟笙直接去找他,却不怕被拒绝,是因为这个人,是上辈子他的母妃为他埋好的棋。
世人皆以为蕙妃已疯,可只有多活了四十几年的陆开桓才知道,他这位母妃,一直是在装疯卖傻。
上一世正是在争位最后关头,蕙妃将谢和韵此人告诉了他,他才得以联手谢和韵扳倒太子身后的丞相,最终登上皇位……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蕙妃一直是装疯,整整装了几十年,韬光养晦,只待寻一个契机,助他一臂之力。
他要孟笙去找谢和韵,正是要用这份人情,将谢和韵牢牢地绑在自己身后……而他还要请谢和韵在上京帮他散播一些流言,将金鹰之说闹出去,闹得越大越好;此后将三皇子失踪的消息也传出去,让百姓怀疑皇帝的仁义之心,以民众之疑逼皇帝放他出狱。
且说另一边,陆博容回了东宫,虽说对陆开桓的说辞半信半疑,但还是派人盯紧了姬遥和凤竹馆,几天之后,竟真的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陆博容将那本遣人偷出来的蓝皮账本放在手中,在跳动的烛光下细细翻看,那账本看上去平平无奇,大多记载的都是些酒馆的钱财进出,但顺藤摸瓜下来,竟发现陆远达借酒馆之名,私下笼络大臣。
其中正包括陆远达前年下远奚治水时,从赈灾的银两中私吞的钱财。而这些本该送到百姓手里的银两,却被陆远达转手送去了两江总督的府上。陆博容心思转换,此时才想通为何去年两江总督向皇帝举荐了兵部尚书的门生做巡抚——按说这两人本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好你个陆远达,看你这回还怎么兴风作浪!”陆博容高声吩咐道,“备车,去丞相府!”
第十章•账本
“混帐东西!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帝从龙椅上猛然站起,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太子呈上来的账本,怒声道:“去,把二皇子找来!朕倒是想要亲自问问他,他到底还想不想要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