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种田](87)
“够了!”县太爷一拍桌子,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目光如刀子一般刺在赵如月的身上。
赵如月再次偷偷抬头看一眼,吓的魂儿都快没了,连连磕头:
“大人赎罪!大人赎罪!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那一瞬间后背都湿透了,从小到大,赵如月头一次被吓得这样厉害,仿佛下一刻县太爷就能下令要了她的命。
县太爷想要质问,可开口却也没有立场质问。确实,赵如月说的话,按照常伦没错。只因为他,李嫣背负了太多的骂名。
“废话少说,我只让你说二狗子跟他娘的事情,其余的再敢多言,本官割了你的舌头。”县太爷尽量压抑自己的愤怒,命令赵如月说下去。
此时赵如月的脑子都空了,再也不敢耍什么心眼了,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奴婢也是听说,嫣姑妈大着肚子回村,她爹娘都要她打掉孩子。嫣姑妈执意不肯,逼得急了,就自己挺着肚子躲进了附近的山里,在山里挖了个山洞过日子。自己一个人生下了二狗哥,自己养活自己和二狗哥。只是二狗哥五岁的那年走失了,剩下的,大人您都知道了。”
“那,那她现在人呢。”县太爷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只是带着一点侥幸。
赵如月不敢隐瞒,如实道:“您是问嫣姑妈?当时嫣姑妈的爹娘看着孩子没了,也是心疼姑娘,就想把嫣姑妈接回去,就当做死了丈夫的寡妇,给她找个婆家再嫁。可嫣姑妈性子执拗执意不肯,又是思儿心切,没多久就去了。”
“去了?什么去了?人就这么没了?”县太爷站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奴婢不敢隐瞒,人确实没了。因为不知道孩子爹是谁,也没办法送她去夫家祖坟,而女儿家是不能进本家祖坟的,所以就在山中寻了个地方建了个孤坟,现在若是问个知道的还能找到。”
县太爷愣一愣,跌坐回椅子上,目光呆滞,随后那悲伤才缓缓流淌出来。
唇角抽动两下,似笑非哭,眼睛一红,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是我害了她。”
赵如月和县丞都是一愣。县丞最先反应过来,微愣道:“您的意思是,啊,那李嫣便是大人您苦苦寻找的夫人?那孩子便是您失散多年的公子?”
县丞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连面都没见过,县太爷却突然要见赵如月。
从一开始就想差了,根本不是什么县太爷想收房,纯粹是因为县太爷查到了线索,要通过赵如月来确定!
如今看县太爷的表现,那就是确定下来了。
县丞忍不住想起了之前派赵如月回村去询问情况,赵如月回来时只说了二狗子的身世,只字未提李嫣。若是她提了,哪怕只是李嫣这个名字县丞都能想到前因后果!
明明可以是他找到二狗子送给县太爷立功的,明明是到手里头的机会让县太爷欠他一个人情,只是因为赵如月的愚蠢,让他跟这么好的机会失之交臂。
县丞看着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的赵如月心中骂了几声贱人,随后对县太爷连连道喜。
“恭喜大人您终于寻得妻儿。虽说夫人她……”县丞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夫人虽已仙逝,公子却还健在。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大人您寻回了孩子,也能瞑目了。”
此时最懵的莫过于赵如月了。
李嫣是谁?县太爷的夫人?她刚刚是怎么说李嫣的来着?难怪县太爷会突然发怒,那可是侮辱县太爷夫人啊。
赵如月也是彻底明白了,她竟然稀里糊涂的彻底得罪了县太爷。这以后别说是纳了她,就算是杀了她都不足为过。
“大人赎罪!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诋毁夫人的,奴婢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是您,奴婢真不知道啊!”眼下只能认错,最好眼下把她给罚了,至少代表以后不会事后追究了。
县太爷却摆摆手。
“你们下去吧,让本官静一静。”
最怕的就是这样,不惩罚连训斥都没有,这样往往代表着秋后算账。
眼下就算是打上几十板子,那一回罪遭过了就没事了,可若是以后慢慢算账,那才是生不如死。在宅门中见多了是非的赵如月哪里肯就这样离开?连连叩头道:
“求大人罚奴婢啊,奴婢罪该万死,求大人惩罚!”
县丞哪里肯留着赵如月在这里惹县太爷厌烦?忙叫人帮忙把赵如月给撤出去。
赵如月一个姑娘家力气哪里比得上衙役,很快被拉出去,屋子里就安静了。
县丞也不敢多待,行礼道:“大人您大喜终于父子相认,眼下还是尽快去寻回孩儿吧,下官就不多叨扰了,改日大人摆了酒宴,下官定要多喝两杯酒。”
县丞可比赵如月聪明的多了,说完了话县丞不再耽误,出了门直接离开了县衙。
县衙门口上了马车,此时赵如月是没有资格再上马车了。跟着县丞一起上马车的是县丞贴身的小厮。
马车行驶,赵如月就跟在马车后面,人的两条腿哪里比得上马拉的车?而且赵如月当丫鬟也算是享福了,养的身子骨多了几分娇气,多走几步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县丞此时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赵如月,心里想起那个刚被确认是县太爷公子的二狗子,对小厮吩咐道:
“你回去尽快着人备下厚礼,去送到那公子家里头。”
“公子?”小厮不太明白。
县丞嫌弃的瞥了一眼小厮,这才道:“就是那李季家里,送过去特意说一声是送给他侄儿的。那孩子到底是民间长大的,比不得正经官家出身,肯定是个眼界短的。咱就要先一步搭好了线。这人眼下是县太爷唯一的儿子,未来什么不是他的?但愿是个好糊弄的,只要有这么个儿子牵制,还怕县太爷以后压着咱们?”
虽说没了寻回儿子的功劳,但好歹比别人先一步知道这个消息,那眼下就趁着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先送礼建立联系。乡野莽夫罢了,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个重礼送过去肯定能让他眼睛都直了。
先有了好感,以后做什么都能先人一步。
二狗子瞧见李季回家,迎上去笑的如那满山灿烂花开,有些晃人眼:“回来了。”
李季先将一路上忍着馋没舍得吃的肉塞到二狗子的手里:“县里饭店有个新菜式,我没舍得独享,买回来咱俩一起吃。”
这么一说二狗子还真嗅到了空气中散开的肉香,不过虽说他馋肉,可这些比起能见到李季来说,都微不足道了。
李季将牛车赶进院子里,卸下车身,将牛牵进牲口圈里。
李巧儿正在喂兔子,看着兔子们吃草吃的津津有味正看的兴起,瞧见李季站起来叫了声四叔。
“嗯。”李季应了声,“就你在这吗?”
“我娘去那边牲口圈了,重活二狗哥都干完了,剩下的零碎活也不累。”李巧儿抱了一捆草去喂牛,牛一路上吃了不少路边的嫩草,这种割下来的草虽说不是干草,但也没有路边的新鲜,一时间没什么胃口。
“那留下来吃吧。城里头饭馆有了新菜,我闻着味道不错,就给带回来几份。”
拴好了牛,二狗子那边也把车身拉到后院挡雨的地方了。
二狗子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欢快劲,要不是因为有人在,二狗子绝对能抱着李季亲两口。
也多亏了李季平时拎耳朵教育,才让他多少有些羞耻心。
李季去做饭,问二狗子想吃什么,二狗子就说想吃鱼了。家里头水缸里还剩两条鱼,还是去年剩下的,去年养的多了,一直吃到现在。没事的时候扔进去些米饭粒,养到现在还挺肥的。
李季让二狗子先将鱼杀了,他将米饭闷上。
水生媳妇回来瞧着做饭呢,就帮忙打个下手。去地里头摘了些蘸酱菜洗干净了,又用小锅炒了些鸡蛋酱来吃。
炖鱼放了好多的芭蒿,掀锅的那一刻香味四溢,李季肚子咕噜的更厉害了。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围在一起,怪热闹的。李季先夹了一块从城里买来的肉,刚刚炖鱼的时候放在锅盖上热来着,所以并不凉,咬一口入口即化,软糯的口感带着肉香吃进去,别看这道菜贵,是真好吃。
“快尝尝,这个确实好吃。”说完李季扒了一大口饭。
都尝了一口,味道跟村里头做的不同,似乎有什么旁的香料和特殊的做法,确实好吃极了。
这一顿饭吃的尽兴,李季肚子都鼓起来了。
水生媳妇跟着李巧儿打趣道:“你说咱俩算是啥事啊,过来帮着干点活,还蹭了一顿好饭,干的活都没吃进肚子里的吃的值钱。”
李巧儿在这里吃过饭,知道李季家里平时的伙食就是这样,所以没有水生媳妇那么吃惊。二人自己有本事吃得起好吃的,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一众人刚吃完饭,就听到院子里的小尾巴在叫唤,李季和二狗子对视一眼,地上的李巧儿先出去了:“我去看看。”
外头他们说了什么也听不清,过了一会儿李巧儿带着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进来了。
这人一看周身的气派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发上包着头巾,发箍是翡翠的料子,一身绸缎青衣,看着不是个富家子,也是个管家一类的人物。李季从炕上下来,面带疑问道:“你是……”
那人笑容颇客气,甚至带着些讨好:“敢为哪位是,啊,哪位是二狗子公子。”
这问题有些惹人发笑,说公子是客气,可配上名字就滑稽了。
李季不明所以:“我是他四叔,什么事你跟我说是一样的。”
那人也不勉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托着送到李季面前:“麻烦您转送给公子了,在下是本县县丞府上的管家,这是我们家大人命在下赠与二狗子公子的。”
李季更加不知所以然,有些尴尬笑道:“尊管家莫不是弄错了?我家二狗子很少出门,更没见过县丞大人,哪里要劳烦大人送东西过来?”
那人嘿嘿一笑道:“这个您以后就知道的。不过是些薄礼罢了,算是攀个交情,这以后还是要常走动的。”
李季眉毛皱着,心思急转,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就先将东西收下了。
县丞送来的东西,就算是毒药他这个当小老百姓的也只能喝下去,烫手也扔不出去。
“那我就替侄子收下了,不过这我们只是暂时拿着了,若是回头县丞大人觉得是误会了,随时过来讨回去,免得耽搁了大人的正事。”
送走了县丞家里头的管家,李巧儿和水生媳妇相视一眼,只觉得这是李季的事情不太好参合。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们什么都不懂,留在这也怕耽搁你们的事。”水生媳妇告别,李季又将她们送出门。
等人都走了,李季才将大门反锁,回屋子关上了门窗与二狗子面面相窥。
这二年二人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不可能出现二狗子认识的人而李季不认识,可来人却点名是送给二狗子的,不能说是李季多想,这事情恐怕真的跟二狗子有关系。
李季想要开口问二狗子认不认识,可一张嘴李季就知道问了也白问。就算真的见过,二狗子也不会记得。因为到现在为止,二狗子连村里人都没认全。
李季转身坐炕上,二狗子也没说话,就静静的坐在李季的对面,直勾勾的看着李季。
李季看看二狗子,再看看手里捏着的锦盒,叹口气。
“吧嗒”打开锦盒上的按扣,掀开一看就被晃了一下眼。李季眯着眼睛瞅清楚了,人都愣住了。
这个礼物,未免太贵重了。虽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可李季也算是见过两天世面的。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金镶玉的发箍,金子游走于玉中,金光闪闪被水翠的玉色包容,光是瞧着就十分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