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140)
之前还相互挑衅不服争论的人早已全部闭嘴。
上朝时若是无事,几乎人人都低着头装鹌鹑,即便真有什么事,真正启奏时都需格外谨慎小心。
圣心难测。
众人从前虽也知道这个道理,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感受。
因大梁向来以仁孝治国,自梁帝登基后,更是屡施仁政。
无论是对待犯错的皇子和大臣,还是偶尔闹事的百姓,都是以劝诫教导为主,责罚为辅,且即便责罚也大多不会致命。
除非是真正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又或是所做之事引起太大波澜,否则大多数时候,梁帝都还是绝对的仁君。
既是仁君,自然行事稳妥,有威严却不暴戾,很少无缘无故动怒。
可自打两位皇子身亡,梁帝实在伤心欲绝。
尤其是处理后事时,更是哭晕了好几回,由此即便这些大臣们再如何刚正不阿或毫不畏死,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再去触霉头。
谁也不能确定梁帝的心情到底如何。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有时瞧着明明好好的,可一句话没说好便可能引来怒声痛骂。
有时瞧着脸色不佳,真碰上事时却又十分宽容大度。
如此阴晴不定,虽不曾真的拿什么人开刀,也不曾真的因皇子之死而牵扯旁人,却也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别说前朝,就连后宫都跟着安稳下来。
梁帝身体不适,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后事自然由齐王萧墨全权负责,楚王萧辞在旁帮衬。
至于萧珩和萧宁,则只是跟着磕头哭丧。
短短三月,萧墨的声望日隆,就连萧辞身后也渐渐站了不少臣子。
反倒是先前如日中天的萧珩周围变得清冷。
京城中难得风平浪静。
除了萧墨和萧辞偶尔别别苗头,几乎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萧珩有些懒散地换了个姿势躺好。YST
脚下的小狸花也跟着换了个姿势,尾巴尖微微动了动,将整个身子都圈起来团成一团,闭上眼继续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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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黑风和团子的叫声越来越近,很快便见到林黎高大的身影。
寒气裹着风雪同时进屋,萧珩有些嫌弃地瞪他一眼,林黎忙后退几步,先将厚厚的外衫褪去,在炭盆前将身子烤热,这才上前。
“殿下,时辰不早了,就算今日不用上朝,您也该起身活动活动才是,否则一会儿午膳都要少吃几口。”
他说话的当儿,团子已吐着舌头精疲力尽地趴在小狸花旁边。
萧珩懒懒地抬眸,动都不愿动。
“这种天就该躺着,待用完午膳,本王还需睡一觉呢。”
“还睡?”林黎很不赞同,“属下知道天冷时人容易犯懒,可睡得太多对身子也不好。”
“后头院子里全是积雪,他们正忙着堆雪人打雪仗。”
“殿下要不去瞧瞧热闹?您若是想躺,也可叫人在那边点上炭盆,再将亭子外的围挡拉好。”
“至于打雪仗,咱们还可以设个彩头,分几队打来争个胜负。”
提议很好,可萧珩实在不想动。
这些天他好不容易才真正放松下来。
紧绷的状态甫一松懈,他整个人便彻底没了劲儿。
结果越歇息越懒得动弹,尤其是这类胜负之事,他更是毫无兴趣。
萧珩摇了摇头。
“还是别了,既都是躺,在哪儿躺不都一样,又何苦还要麻烦人重新找一处地方?何况那边毕竟透风,便是烧炭效果也不好。”
林黎想想也对,又连提了好几个主意却都未曾得到萧珩应和,到最后终于放弃,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身来。
“罢了,睡便睡罢。”
“忙的时候一刻休息都难得,如今也的确难得空闲。”
“想想前些天,属下跟着您又哭又跪,别提了,一说腿和嘴巴又开始疼,这吃辣椒的法子,属下以后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可不是?”萧珩这才满意地喟叹一声,“别总把自己逼那般紧,这话不是从前你时常劝本王的吗?怎的到自己身上反倒做不到了。”
林黎点点头,可想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从前他劝萧珩,是担心他总是为太子奔波操劳,于自身寿数和身体的康健不利。
可现下不过是想让他出去玩玩,哪里就也算“逼得紧”了?
但头都已经点过,再多说也无用。
何况就主子现下这状态,别说只靠他这几句话,就算有人八抬大轿来抬,恐怕他也照样提不起劲儿。
早有小厮上了热茶和刚出炉的点心。
林黎还在暗自思量,就听萧珩轻笑了一声:“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本王既这般说这般做,自有本王的道理。”
见对方一脸迷茫地看过来,萧珩缓缓垂眸,拿起茶盏。
“能舒服一天便是一天,你当咱们还能有多少安稳日子过?此刻不好好享受,待再过段时日,你便是想躺着都难了。”
“二皇兄和四皇兄身亡,如今咱们几位皇子看着和睦,朝中瞧着安稳,可其中内情你也该是知道的。”
“四皇兄手刃二皇兄,苏家和盛家算是结了仇。”
“可四皇兄又死得离奇,说是自尽,当时到底无人在现场亲见。”
“盛家乃世家大族,可不是随意便能糊弄的,当初明明有先皇后在世,宸妃却还能谋得‘宸’字为封号,可见一斑。”
“可怜宸妃去得早,否则母妃这贵妃之位恐怕也未必稳当。”
“四皇兄没了母妃,身后的盛家却从未放弃过他,哪怕他自己选择追随太子,也无法让整个盛氏一族唯太子马首是瞻。”
“这些世家大族求什么?求得是家族长盛不衰,永世高贵。”
“怕什么?怕得是一朝落魄,大厦将倾。”
萧珩轻抿一口茶,又挑了一块上好的点心咬了一口下肚,这才接着道:“与其将宝压在不知是否会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太子身上,自然不如支持真正流有盛家血脉的四皇子身上。”
“二皇兄出事之后,虽仍有大皇兄和三皇兄在前,可四皇兄并非没有机会。”
“大皇兄尚武,若不存私心时,他办事能力倒也尚可。”
“但他想要争权夺势的心思太重,且不太会遮掩,父皇看在眼里,心中难免膈应。”
“更兼他出身到底差了些,母妃又犯下那等大错。”
萧珩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旁的茶盏边沿。
“朝中文臣本就对他总和兵部那帮人不清不楚深为不满,夺嫡一途便又添了许多困难。”
“至于三皇兄,他那母族沈国公府整日给他找事,沈玉枫此人,哪怕旁人不惹他,他自己都要闹出乱子。”
“何况他表现得太过忠厚温和,也因此显得做事不决。”
“只怕父皇从心底就未必瞧得上。”
“如此,四皇兄既是宸妃独子,又有盛家在后,原先也只是一门心思忠于太子,做事亦算稳妥,倒真有一争之力。”
“即便他后来犯了错,错再大,只要还活着,便还有一线希望。”
“但偏偏就在百官争论,父皇尚在犹豫不曾决断之时,四皇兄却自尽了,这叫他们如何接受?”
“哪怕父皇哭了又哭晕了又晕,他们也定是要闹的。”
“此刻不闹,无非是看父皇身体不适情绪不佳的份儿上,尽一尽臣子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