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辰落九霄(48)
紫焰已经换了衣裳,她站在阁老后面,和那些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人一起看着两人道别的场景,看到赫千辰说了什么,然后神情就似有些异样,那就是普通的拥抱,互道珍重,但在她看来,却不全是如此,对那两人而言,不知又是如何?
“进去坐了,你能容我留下想明白?”赫九霄问他。感觉到紫焰望来的目光,冰冷的眸转到她身上,那一眼直直望过去,仿佛只用眼神就能将人洞穿。
紫焰忍住退后的冲动,她站的笔直,压着心里的颤抖回视赫九霄,衣袖下的指甲嵌进掌心才不至于败退,她这一刻很确定,传言,是真的。
赫千辰看不到身后的人怎么样,他对赫九霄的那一问摇头失笑,“你若是能分辨的清,在哪里不是一样?”
还是如此,一旦说破,任何事都无法再对他产生影响,赫九霄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楼阁高耸的建筑,又一眼扫过在后面神色各异的几位阁老,似乎是明白赫千辰这种难以撼动的镇定从容是怎么来的了,“我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两人分开,赫九霄上马绝尘而去,没有回头。他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赫千辰安慰的想,但见他这样离去,他的心里却又有股道不明的感觉,兄弟相见不过几日,这几日所经历的却像是比千机阁这么多年都来得深刻。
“进去吧。”
青衣自众人眼前拂过,黑发带起雨后清冷,他走进门去,像是对方才离开的人没有半点留恋,和稳安然的脚步声在千机阁内响起。
“见过阁主。”看热闹的人群分作两边,看着他就那么走了过去,猜不出他们阁主的心思。
阁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传说阁主和血魔医有私情,是真,是假?
不光千机阁的人猜测不出,江湖上其他好事之徒也猜测不出,听闻血魔医亲自送了檀伊公子回千机阁,可他回了巫医谷,此后不过半月,却又纳了一名侍妾,那是代替原来被他逐出的那一个,这么一来,两人先前的那些又算作什么?
“不是我说你,你总是身为千机阁阁主吧,就由得那些人胡说八道?”这一天花南隐又来了,还是翻窗,一进来就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折扇直摇,冲着案前坐的赫千辰问了这么一句。
赫千辰正提笔,看也没看他一眼,衣沉如水,腕上半分都没有停滞,“你是来做什么的?和那些人一样胡说八道?”
“我来,自然是关心你,虽然你和那血魔医清清白白的,但人言可畏,别忘了明月山庄那件事之后那些古板的老家伙都是怎么看这种事的。”花南隐像是忘了他之前也是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之一,收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里拍,作苦恼状。
明月山庄的情杀曾引起轩然大波,赫千辰当然不会不清楚那件事情的影响,他继续翻开下一本册子,“那我得多谢风流天下知的销香客花公子了,经过花丛之时还记得为我费心,但是若封了他人的嘴,世上没了流言,我千机阁去哪里寻买卖?”
“还会开玩笑?那么看来,血魔医当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他又纳了个侍妾的事你该知道了吧?”花南隐不在乎他的揶揄,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既然你们之间没什么,他纳了新宠,你也要和人成亲,不如早些公布你和拾全庄秦小姐的婚事。”
“你也担心我和他……”赫千辰终于停笔,抬头看花南隐。
“唉,我怎么能不担心,想想,你若真是要找个男人,也该找我吧?怎么能去找个冰块石头?就算冰都没他那么冷,石头都没他的心那么硬。”花南隐口中啧啧几声,看到赫千辰对这句话皱眉,不禁上前晃了几下扇子,“难道不是?”
“他不是心硬,也不是有意这么冷。”只是生在赫谷长在赫谷,无人能让他心软,没人值得他笑,赫千辰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只觉嘴里有些发苦。
“我乱开玩笑你不在乎,对他却说的像是知道很多,你们真的没什么?”花南隐一直盯着他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紧张兮兮的凑过去,“这一路上走了几天,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们抱了?还是亲了?他怎么你了?”
他越说越不像话,赫千辰甩手挥去一掌,花南隐侧身躲避,一边拿掌力去消解,一边还不忘记观察他的反应,“你看你看,我一说你就打,这不是恼羞成怒是什么?就算不是也是心虚!”
赫千辰冷哼一声,“说够了没有?”
花南隐整了整衣衫,还想再说,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然后是小竹的话音,“少爷,血魔医……差了人送东西过来。”
第四十三章 牵心草
东西?门里的两人都看着小竹手上捧着的小盆,盆里有一株看着有些奇异的草,碧绿的颜色无比通透,其中似有液体在流动,隐隐生光,才到了门前,房里的空气就像是被雨水洗过,透出一股无比清新的味道来。
“这是什么?”花南隐好奇的上前。
他伸手想翻那叶子,小竹捧着那株草连忙藏到身后,“这可碰不得,这东西稀罕的很,花公子要是弄坏了它,拿什么赔少爷?”这东西世上还不知有没有第二株,他小心翼翼的捧到赫千辰面前放下,对花南隐解释道:“这是牵心草,只开一次,要是花开的时候碾了晒干,马上装袋里封起来,可以放一年,在房里挂上香囊,一年四季都有香呢,少爷就不会觉得书房里气闷了。”
“哪里是气闷,分明是你家少爷嫌弃这里每天人来人往,觉得屋子里头脏了倒是真的。”花南隐听了小竹说这东西的稀奇之处,又在那牵心草上看了几眼,“牵心草,这名字倒是取的妙,那血魔医为何不自己把它晒干了弄完了再送来,却要把它整个的送过来?”
若只是一袋粉末,便无法牵动人心了吗?他去看赫千辰,又问小竹:“你家少爷知道这东西?”
小竹肯定的点头,言下很是尊崇,“哪有少爷不知道的东西。”等了一段时间,少爷总算让他回来了,这回他不敢再多提血魔医,这株草虽说是血魔医送的,但多说几句草总没关系吧。
“送来的人说,血魔医要出谷看诊,这牵心草恰巧要开了,错过了时机就可惜了,这才叫人把整株拿来。”小竹回答花南隐前面的话,又奇怪为什么赫千辰一句都不问,甚至连看也不看这株异草一眼。
赫千辰就像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翻看手里的册子,不论小竹和花南隐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等两人说完了,才淡淡说道:“你们都很清闲吗?”他看着小竹,“让你回来不是多嘴来的。”
小竹心惊闭口,不敢再说,花南隐若有所思,学着他说话的语调,悠然道:“有人心烦要赶人啦,我只能先避避难去,免得说中了什么,惹的檀伊公子生气我可承受不起。”
赫千辰皱眉,“又在胡说什么?”
白衣飘然落到窗前,“如不是心烦,你怎会拿已经看过的本子在手里,自己却没有发觉?心思缜密的檀伊公子也会犯这种错?要否认之前先问问你自己,听到那些消息,收到这株草,你心里是什么感觉,血魔医当真和你毫无瓜葛?你的心烦难道不是因为他?”
白影掠去,留下了这一句话,赫千辰静静看着自己手里,这是他先前已批阅过的册本,和还未看过的并不是放在一起,他却不知何时拿到手里,看了许久都没有发觉。
叹息声起,小竹听见淡淡的一句语声,“把东西拿下去吧。”连忙上前,小心的捧了那株草,小竹出去的时候又想到什么,“少爷,那位叫绵歌的公子身体好多了,说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