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120)
看着盛装“少女”半瘫在马车的座椅上,薛成璧以指节抵唇,眸光有些促狭。
周瑭有气无力:“我知道这很滑稽,想笑就笑吧——”
薛成璧翘起唇角,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这种场合,步摇还是有些素了。”
“饶了我吧——”
“佩朵珠花刚好。”
还没反应过来,周瑭便觉脑袋沉了一点点。伸手去摸,珠花很小巧,有珍珠的光滑莹润,还有一朵和田玉雕刻的花。
是梅花。
一种很像薛成璧的花。
虽然看不到,但周瑭觉得这枚珠花一定非常好看。
“什么时候备下的?”他好奇。
薛成璧望着他,眸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柔。
然后他别开视线,带着笑意开口。
“你就当……我是特地给自己买的吧。”
*
进了宫门以后,所有臣子都要弃车弃马,从御道两侧步行至乾庆宫。
薛成璧先下了马车,掀起帘子,紧接着周瑭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正要往里走,旁边的老太监唱道:“圣上特许薛公子骑马进宫——”
一双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薛成璧问:“吾妹可否与我同乘?”
那老太监目不斜视道:“宫规森严,除圣上以外,唯有亲王、郡王和未开府的皇子可骑马进宫——”
旁人的视线顿时灼热了起来。
周瑭心里打了个凸。
老太监这么说,已经在明示群臣,薛成璧就是二皇子了。
然而薛成璧丝毫不为所动,他看都没看侍卫牵来的骏马,而是站在了周瑭身边。
“周瑭,走。”
“可是……”
“我们一起走。”薛成璧的声音不容置喙。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肩并肩向皇宫内步去。
这是周瑭第一次进用来举行宫宴的乾庆宫。殿前月台设鎏金香炉四座,左右分别设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四物。进殿后灯火辉煌,烜赫壮阔,席间文臣武官谈笑风生,颇具大国气派。
在宫殿的尽头,金筑间、屏风前的宝座上,正坐着今日宫宴的主人,大虞当今皇帝。
“朕已等你许久了。”
薛成璧刚一踏入殿门,皇帝就远远向他招手。
薛成璧行至宝座前,拜道:“恭祝圣上龙体康泰,国运昌盛。”
周瑭紧随其后,献上贺词与贺礼。
“快快请起。”皇帝道,“朕特地唤刘全牵了马在宫门口等你。怎么,你没有碰见他吗?”
薛成璧回道:“臣妹卧病多年,病体羸弱,须得臣从旁相护。只是刘内监谨遵宫规,未准臣妹骑马进宫。臣唯有弃马与臣妹相携进宫,才能既守了宫规,又全了兄妹之谊。”
周瑭听他一句接一句的“臣妹”听得耳朵发热,还要配合着薛成璧的说辞,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皇帝一听薛成璧这番说辞,面有愠怒,骂了老太监一句“不识变通”。
他使了个眼色,两名小太监便从他身旁走来,将薛成璧请向自己的席位。
薛成璧的坐席坐北面南,就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
往常宫宴,那个位置都是留给太子的。
周瑭看得心惊肉跳。
正在此时,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
“来,嘉定,到本宫这里来。”
是皇后。
周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嘉定县主”是在叫自己。
皇后是太子的养母,她容颜端庄,虽然在极力装作慈祥温柔,但还是给周瑭一种很严厉的感觉。
他福身称是,转身时与薛成璧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短短一瞬间的眼神接触让他安定了下来。
哥哥说过,“一切有我”。
一定没问题的。
由侍女引着,周瑭在皇后左边的位置坐下来,接受对方的审视,以及名为话家常、实为试探拉拢的言语交锋。
周瑭神经紧绷,应付得滴水不漏。
直到开宴前,一个人在他身旁的位置落了座。
是太子。
“周娘子。”萧翎向他行礼。
一别三年,萧翎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外表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连行礼都显得冷肃。
周瑭回礼,心脏渐渐沉了下去。
在场每一个人的坐席位置都是精心排列的,让他坐在太子旁边,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他的婚事,今晚就要定了吗?
看来今夜之事必将无法善了。
好像还嫌他麻烦不够多似的,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粗糙的、又极富少年感的男音。
“别来无恙,周瑭。”
周瑭回头,第一时间甚至没认出对方是谁。
然后才有些犹疑地,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萧晓、不,裕王世子殿下?”
萧晓晒黑了很多,王府娇养出来的奶油似的皮肤,染上了健康而成熟的麦色。
他也长高了许多,可能比周瑭还高一些,阴影投下来,罩住了周瑭的眼睛。
最大的变化是——萧晓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地唤他“小美人”了。
“周瑭。”
裕王世子黑峻峻的眼睛似乎饱含恶意,像鹰在打量一只兔子,揣测从哪里下嘴更美味。
“这三年来你用各种借口搪塞我,躲着不见我。”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罢他抬起眼,朝着上方薛成璧的位置看去。
薛成璧恰巧也在此时看过来。
萧晓唇角挑起一个挑衅的笑,然后堂而皇之地从周瑭的发髻上,摘去了一枚珠花。
——雕刻成梅花的那一枚。
薛成璧眼神瞬间冰寒。
第57章 晋.江.独.家.首.发
珠花陷在萧晓手里, 反复把玩。
“阿晓,休得无礼!”萧翎低斥。
萧晓嗤笑一声:“人还没嫁进东宫,太子哥哥就开始护着了?”
称呼“太子哥哥”的时候, 讽刺意味极浓。
萧翎眉心一蹙, 肃声道:“把珠花物归原主,否则——”
否则你可能会有危险。
后知后觉地, 萧晓的手腕间传来一股剧痛。
不知何时,周瑭牢牢捉住了他把玩珠花的那只手。
萧晓想抽回来,竟一下子没能挣脱。
“世子殿下这就急着要走了吗?”周瑭怪道, “三年未见了,我还想和殿下好好叙一叙同窗之谊呢。”
他笑容礼貌,攥住萧晓的手腕,把对方强拉到自己身边。
用力之大,都能听到萧晓的骨头在咯吱作响。
萧晓本可以使出更大的蛮力抵抗, 但从周瑭的手与他皮肤接触的那一点开始, 一股酥麻感渐次扩散至全身, 闹得他连三成的力气都用不出。
所以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 就像萧晓主动凑近了周瑭。
“少女”的红唇几乎贴在了他耳畔,吐息如兰:
“萧晓,你、想、挨、揍、吗?”
是咬牙切齿的男性化嗓音。
萧晓:“……”
他双膝一软, 险些就地跪下。
“珠花还我。”周瑭笑容乖巧,语气发狠。
萧晓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抓住他的哪里是皓腕柔荑, 那只手薄茧尚存,那分明是一只常年练刀的、武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