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81)
“母亲说过外祖是犯了重罪的,父皇能保住外祖一家的性命已是不易了,外祖之族皆感念父皇天恩,儿臣也感念父皇天恩。”
“原是这样的。”顾鸿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如释重负自言自语道:“原来她是这样说的。”
他很欣喜,云瑶竟然没有记恨他,更没有让这个孩子记恨他,一切都是他心虚刚愎所致。其实从一开始,他便先入为主的忌讳着顾修这个孩子,认为他在云瑶身边长大,必然要为云氏一族拨乱反正。
岂不知这个孩子,怀着这种纯粹的心思活了多久。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全然曲解了云瑶随云氏一族远走北荒的用意。也许她就是为了替他稳住那些云氏族人。
也许她到死之前都在等着他能想明白这些事。
此时此刻,顾鸿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悔。
昔年如果不是朝臣非议,将他这个皇帝比做云氏一族的傀儡,他不会那么决绝的处置云家。
若是当初他没有处置云家,他便可以和云瑶一起将顾修抚养长大。他可以像抱着顾攸一样抱着顾修,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去够高处的花朵。待顾修长大一些,他还可以和云瑶一起教他骑马,教他射箭...
这样的场景,是他与云瑶成婚前不止一次幻想过的。
天底下所有的少年夫妻,都曾经在新婚之夜幻想过与君白头,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然而这些本该发生的事,都被天下至尊之位的身不由己撕得粉碎。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像骄阳一般明媚灿烂的女子了,再也听不到她说话了。
便和那年孟雪芙说的一样,他要好生对待这个孩子,这的确是他唯一可以偿清过往的机会了。
顾鸿走到顾修面前握了握顾修挺拔结实的肩膀,目光温沉道:“今后若是没吃早膳,便到这宫里来吃,空着肚子骑马对身体无益。”
“是,多谢父皇,儿臣记下了。”
顾修打马回到王府时,韩墨初早已在府中暖上了碳盆,桌上还摆着几样顾修素日爱吃的点心。
顾修冷着脸兀自解了肩上的披风,用铜架子上的水盆擦了擦手,抱着肩头坐到了韩墨初身边。
韩墨初见状笑着解开油纸包着的梅花小方糕,笑眯眯的递到了顾修手里:“殿下,臣是来请罪的。”
“嗯。”顾修表情很严肃,身体却很诚实的将点心接了过来。
“臣昨夜错罚了殿下,殿下今日想怎么处置臣?无论殿下说什么,臣都认。”
“本王现下不想与你说话。”顾修说罢,又一次把身子背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臣就只好在殿下面前,跪到殿下消气为止了。”
顾修闻言,转过身来一把按住了韩墨初即将起身的双肩。四目相对之下,顾修放下了他最后的倔强:“再有下次,我便真的让你跪。”
“好。”韩墨初扬着殷切的笑脸,将桌上的点心朝顾修面前又推了推:“殿下,把手给臣看看好不好?”
“嗯。”顾修依言将左手摊开,露出掌心处那几道显眼的伤痕来。
韩墨初拿着消肿化瘀的药膏一圈一圈的擦在了顾修青肿的掌心上轻声问道:“疼么?”
“不疼。”
“陛下今日留殿下在身边,问了什么?”
“父皇说,要我不要记恨我四哥。”
“那殿下是怎么答的?”
“我说,我不知此事与我四哥有何相关?”顾修将整块点心都推入口中,拈了拈指腹上的点心渣子,拍了拍韩墨初的肩膀毫不客气的扬起眉峰。
“啧啧,殿下这话答的真好。”韩墨初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还是成全了顾修这多少有点趁火打劫的要求:“殿下您就这么喜欢让臣背着?”
“嗯。”顾修环着韩墨初的脖颈,将自己全身都和韩墨初贴在了一起,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今日我说几时下来才下来。”
“好,殿下说几时下来才下来,不过殿下这会儿真的好重啊。”
“京郊大营中有的是石锁铁砖,韩参军不理军务时,可以练练。”
“好,臣遵命”韩墨初直起身子,背着顾修走在战王府空荡荡的院子里来回走动。欣慰中又莫名生出一点点不可名状的酸楚。
不知不觉,顾修已经快长大成人了。自从他第一次背着顾修从奉先殿走回归云宫之后,顾修便总是时不时的要他背着。从最开始的局促,到后来的从容自然,再到后来有点孩子气的赖皮。
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年少的顾修对他日渐加深的信任与依赖。随着顾修的年岁越来越大,也不知这点依赖还能持续多久,也许转瞬之间便再也抓不住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顾修其实可以不必长得那么快,就这样在他背上多赖几年。因为至少顾修在这样贴着他的时候,是真的高兴。
第四十八章 单纯
宣政殿偏殿的小厅内。
韩墨初身着朝服, 守着一盏御赐的雪域寒茶静静的坐着。朝会过后,他原本想带着顾修去西市的小街上吃一碗玫瑰汤圆,再回京郊大营练兵。那汤圆是用牛乳煮的, 连汤里都飘着店家自家酿的玫瑰蜜糖, 汤圆也是顾修最喜欢的那种清甜软糯的口感, 几乎可以媲美晴昭公主的手艺,而且只要二十文一碗。但是就是数量有限, 一日只卖三个时辰。
不想才走出宣政殿的大门, 便被君王身边的老太监崔尚带到了这里,并且嘱咐他在此恭候。
韩墨初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反正君王来时,他手边的茶已经冰凉冰凉的了。
跟着君王一起来的,还有那位小白猫儿似的南曦公子。自从韩墨初请旨随军离宫,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些年,他的样子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一样的风情万种, 一身奢华。
“微臣韩墨初参见陛下,见过南曦公子。”
“平身。”顾鸿搂着南曦的小腰,坐在了主位宽大的躺椅上半依半靠。
“陛下,奴才许久不见韩参军,韩参军比起往年可粗糙了不少啊。”南曦公子挑着凤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韩墨初。
战场归来的韩墨初手上沾了人血,即使面容再温润也难以掩盖眉宇间的杀伐。
“回南曦公子, 臣在眼下在军中供职,平日里不修边幅, 自然粗鄙了些。”韩墨初弯眸温笑, 依旧闪耀着让人失神的魅力。
“好了, 今日叫你来是说正事的。”顾鸿惩罚性的拍了把怀中男子的屁股,示意他眼下不要插嘴:“那日前朝的闹剧你也瞧见了,也是因你而起的。朕今日来便是想好好问问你,战王平日里信重于你,你也替他应酬那许多朝堂门户,怎得满朝上下连个为他说话保本的人都没有?”
“回陛下,战王殿下立身中正一向只准臣结交,不准臣结党。”韩墨初面露难色,轻声言道:“臣依殿下而行,只与诸位臣工以心交。”
“他不准,你便不会权衡权衡么?他如今年少,你怎能事事都听他的?”就差把话挑明的君王顾鸿有些情急。
“臣身为郡王府署官,自然要依殿下之令行事。”
“亏你还做了他这几年的少师,他在朝有什么不到不当的事,你怎么不规劝着些?朕昔年让你入宫是让你教导朕的孩子怎么知进退懂世故的。你怎么倒同他学起死心眼来了?”
“请陛下恕微臣愚钝。微臣以为皇子少师之职,便是将殿下培养成对陛下有用的皇子。臣也只知道如何做一个本分的臣子。”
“本分?那你说说你的本分是什么?”
“臣的本分便是辅佐殿下,为陛下分忧。”
“你既然知道要辅佐殿下,那你可知这古来朝堂之上皆是暗流汹涌人情世故千头万绪,他年少,你身为少师怎么也不知帮他打点着些?水至清则无鱼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易鶨先生没有教过你么?”
“回陛下,易先生自幼教导便是要臣怎样做个纯臣,任凭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只有一心侍奉君主才是人臣之道。至于那些杂冗之事皆非正事,于国无益,于君也无益。”韩墨初长躬到地:“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愿为殿下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