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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46)

作者:麦客 时间:2021-11-17 10:41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晏然骂他:“闭嘴,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穆济河道:“我一直都很正经啊,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经的事?好吧晏儿,你别急,哥这就去把单光义骟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他拔出宽剑,厚重的锋刃由黑铁打造,金刚不坏。这把剑是他的游侠师父所赠,沈育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今日随身带着。穆济河是个天生的坏小子,也许坏人之间都存在心灵感召。
  沈育问:“除了正门还有别的出口吗?”
  丁蔻答:“没有了。”
  “还可以飞,”穆济河抓着晏然肩膀将他推到沈育身边,“你带这俩从后院翻墙走!”
  柴门剧烈晃动两下,砰然倒地,一地烟尘。
  沈育一手捞丁蔻,一手去捞晏然,那小子却已经哇哇大叫着冲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拣了根柴火棍,气势一往无前。
  单光义的几个家仆,见主人挨打,美人家里又出现几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不消吩咐,立时凶神恶煞,拳脚相加。
  钵大的拳头落在晏然身上,那不是伤点皮肉的事,穆济河用剑背狠狠劈出去一个,提着晏然后领,大怒:“你干什么?!”
  晏然喊道:“姐!你走啊!”
  丁蔻挥舞一把舀子,扇开来抓她的家仆:“后院是别人家院子,就从正门走!”
  木头舀子打人也痛,家仆脸上立刻红肿,又被丁蔻一脚踹中下面,彻底扑了。
  单光义从正门进来:“正打着呢?爷都破相了……”
  迎头一个高大的蒙面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柄跺击单光义腹部,腔调又冷又硬:“正打着呢,边儿待着去。”
  丁蔻与晏然在沈育手里像两只并脚兔子,被他提溜着飞快闪出门外,穆济河也要撤,冷不丁重剑被钳住,掌心割破的血顺着剑锋淌下来。
  单光义单手捂着肚子,却是已经回复气力,像座巨山,在穆济河面前显现出雄伟的身形。
  “好多年没人敢招惹我……”
  穆济河冷冷道:“试试看。”
  三人脚不沾地,跑过濯井坊街道。斗殴的动静引动邻里,窗扇悄悄开启缝隙。
  “到坊外去,我的马车停在那里!”
  晏然急刹停住,回身又往丁家跑。
  “回来!”沈育大吃一惊。
  “那是我姐!不能让穆济河领了功劳!”
  转瞬消失在巷口。
  沈育都急死了:“想什么呢!这时候还闹矛盾!”
  丁蔻道:“他俩谁也舍不下谁,我看,是逮着一个,能抓一双。”
  马车静悄悄停在坊门,拴在拴马桩上。沈育撩开帘子,让丁蔻坐进去,老炊妇等得快瞌睡了,眯着眼将丁蔻瞧了瞧。
  “不能把他俩留在这里。”丁蔻仍是担心。
  沈育道:“你走脱了,他们才算做了件有用的事,你可别下车。”
  他坐在车辕,斗笠半遮住面孔,拨转马头,随时准备离开,看眼身后,街面上不见晏然与穆济河的影子。
  不快点走,被单光义追上来,就走不掉了。沈育紧攥着马鞭。
  忽然巷里一声嚷嚷:“青天白日!强抢民女了!”
  人不知从哪里出来,越聚越多,看热闹,推搡起来。
  一时间混乱不堪。坊门被堵住,抱头钻出来两个人。
  穆济河一手护着晏然,先把他送进马车:“快走快走!”
  沈育一扬马鞭,纵马离开濯井坊。
  马车里,四个人面面相觑。老炊妇慢悠悠掏出一条手帕,递给穆济河:“后生,擦擦血。”
  穆济河道了谢,端过晏然的脸,拿帕子小心擦掉干架时沾上的灰。
  晏然拍掉他的手:“给你擦血的!”
  穆济河眉角破开一道口子,鲜血蜿蜒到下巴。单光义是正儿八经行伍出身,练家子的,穆济河却是半文半武,哪样都不精通,碰上单光义实在不幸。
  好在没有缠斗太久,只有些皮肉伤。且没叫单光义看见他们的脸。
  沈育一路离开城里,驶向郊外,停下车。
  “你俩先回吧,我把丁姐送去嶂山,避避风头。”
  晏然与穆济河下车来,丁蔻仍留在车里。三人已得知沈育此行的目的,沈育的原义,就是请董贤收留丁蔻几日,等过了这阵子,看能否再回来,或者另寻个安稳乡落脚。
  “把姨姨也送回去吧,”丁蔻说,“山里路难行,老人家腿脚不便,砍柴做饭,我也会,总不能白吃人家的米、睡人家的屋。”
  一行人便在郊外告别,穆济河与晏然携了沈家老炊妇,换另一条路回城去。沈育则驾起马车,沿着红枫遍地的山道,进入北边峰峦起伏的地界。沱河近在眼前,马车伴随着细水涓流,汇进沱河汹涌的波涛。人烟逐渐稀少。
  出城往山里走,一天一夜,就到了嶂山脚下。
  夜里错过了借宿的人家,不得已歇在车中,沈育靠着车辕打盹,兼之守夜。山里清风吹拂,夜空比城中更明净,星河横贯南北,此时无论是南边的沈育、北边的梁珩,抑或是更北的晁国人,头顶都是同一片繁星照耀。
  群峰如簇,指向北边。沈育无端又想起梁珩,他曾说想去冬天里有雪花飞扬的北边看看。他总是被困在宫中,哪里也去不了。
  嶂山非是一座孤峰,而是一条山脉,绵延数十里,山高林深,道路在悬崖峭壁间,历来难行已极。因此来的人少,住的人更少,不论多少人马,一钻进嶂山里,顷刻如泥牛入海,再寻不见。来嶂山归隐的隐士,称为真隐士,因着不论名声多大,官府是决计找不到他的住处的。
  沈育依照老爹的描述,披荆斩棘寻到董贤的茅草小屋,马车是进不来了,停在外头,他与丁蔻钻进丛林。
  屋前杂草及腰高,门槛上生着一层湿苔。看样子,门只是个摆设,从来也没人进出过。
  一叩门,缝里惊出安家的虫子来。
  半天没有回应,沈育忍不住嘀咕,莫非人已经饿死了……
  片刻后,缝里露出一只眼睛。
  沈育:“董先……董叔,我是沈育,您还记得我么?”
  眼睛走了。
  门外二人:“……”
  沈育又叩门:“家父沈矜,差我给您送炊妇来的。”
  “退后退后。”门里声音道。
  接着一声巨响,门板整个被拆下来。
  “嗨呀,”门后蓬头垢面的野人说,“户枢遭蠹了。进来吧。”
  门里与门外并无甚分别,屋里也长草,野鸡乱啄,兔子成窝。
  走过穿堂,是一处汲井院子,摆开一堆柴火,野人仅着襦袴,握一把斧头,正在劈柴。一斧头下去,先闪了腰,哎哟叫唤起来,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废木头片,半点不成样子。
  沈育赶紧把人扶进里面的屋子躺下。睡觉的屋子倒是收拾得干净,卷册堆成山,笔杆乱扔,还有不少信封草纸,都是各地写信给董贤毛遂自荐的,亏得信差找得到地方。
  “沈玉,我前年送过你的野花簪子,你收着了么?”
  沈育无奈:“董叔,我是个男人,您这回可千万记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董贤拨开成绺的脏头发,露出眼睛,“现在知道了嘛。你长得俊,比你爹好看。外面那个女人是你夫人吗?”
  沈育道:“是请来照顾您的!我哪里来的夫人?!”
  “那么个小娘子?”董贤掏掏鼻孔,“不成不成,她能做什么?她会做饭洗衣,会砍柴打猎?”
  外间院子里一顿噼里啪啦。
  两人出门看,只见木柴劈得整整齐齐,码成摞,丁蔻绑着两只袖子,丢了斧头,干净利落逮着鸡翅膀,山鸡在她手里吓得乱蹬脚。
  “今晚吃烧鸡么?”
  董贤与沈育对视一眼。
  丁蔻厨艺好得很,酿酒的手艺更好,最好的是,她管董贤叫老爷。董贤一个独具山野的闲散老头,多少年没被这么叫过了,当即十分高兴。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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