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328)
不过如今看来,倒幸而他这做哥哥的操的都是些没必要的心,两月多前,弟妹在侯府替贺家平安诞下一个男婴,贺诚自然是喜不自胜,立刻给仍然身在承河的大哥去了信,如今这孩子也两月有余了,贺顾回京以后忙的脚不沾地,倒还没见过这小侄儿的模样,想起来也有些心痒。
刘管事笑道:“这自然是好的,侯爷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只管回来便是,二少夫人前日听说您回京来了,也挂怀侯爷的安好呢,只不过三小姐倒不必侯爷特意去将军府请,咱们三小姐和二少夫人关系可好着呢,时常回府来看,想必侯爷只消遣人去说一声,小姐自己也就来了。”
贺顾微微一怔,不过仔细想想,弟妹的性情……会和容儿这山大王处得来,似乎倒也并不奇怪,当初王女养在宫中陈皇后身边时,不也和闻小姐相谈甚欢来着么?
送走了刘管事,这一日贺顾却没再闲下来。
无他,如今晋封永国公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虽说新的国公府,内务司那边还未定下来,贺顾也并未迁居,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国公爷不仅战功彪炳,又如此深得帝心,怎么看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虽说也有些许死脑筋的清流御史之流,死活和他过不去,但有意结交、日后与他来往的,却也是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络绎不绝。
贺顾招待了一日,晚上依然觉得浑身腰酸背痛,身上仿佛无一处是自己的,哪里都不听使唤起来,但想着明日刘管事还要遣人来拿“贺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坐到了书桌前。
“贺大姑娘”自然是没有的,贺家的远房亲戚不多,还能和如今京城的长阳侯府攀上关系的,只有那么几个,年纪还都比贺顾稍长些,用脚想自然也知道多半已经嫁作人妇了。
但是贺顾仔细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贺大姑娘”注定只能是他家的远房亲戚。
毕竟侯府直系、旁系,只要关系不太远的,所出子女,必上宗谱,是猫是狗、可瞒不过旁人,只有远房亲戚……如今他封了国公,既勉强算得上门第够格,具体家室又无从考证,以十二卫的本事,能凭空给“贺大姑娘”变出一双父母,贺顾并不奇怪。
今日刘管事一来传话,宫里那位的打算贺顾便已然猜了个七八,估摸着特意叫老吴上京来给他传话,想来多半是先前珩哥拿不准自己究竟同不同意,才先不得已而行之的权衡之计罢了……
好吧,反正他也已经同意了……
贺将军十分咸鱼的想。
八字是有了,如今画像却缺一幅——
这事却不好请旁人代劳,贺顾虽于丹青一道上,远不如裴昭珩那般在行,但很可惜,他并无这样的自知之明。
只琢磨着,反正内务司都是自己人,掌事斋公公肯定也知道珩哥打的什么主意,这画像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即便画的磕碜了些,想来……
想来也不碍事吧?
于是贺将军坐在书桌前,便这么信心十足的执笔落墨了。
第二日刘管事果然如约遣人来取画像和八字,贺顾把东西让人带回去给刘管事后,又吩咐了一句说自己晚些时候就回侯府去看侄儿和弟妹,让府里准备一下。
无他,他昨日实在是被府上络绎不绝的拜客弄得怕了,实无心思继续应付,正好借侯府避难,躲个清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贺将军这头悄悄摸摸带着征野出门,先是上威远将军府接了妹妹贺容和宝音小丫头,又自觉十分低调的绕了远路走了侯府后门回去,却不知仍是落在了哪家下人眼里,刚在侯府花园里和弟妹朵木齐寒暄了两句,抱着侄儿逗乐,那头小厮就着急忙慌的来传话,说有客来了。
贺顾一个头两个大,心道这些人怎么这样烦,躲都躲不开,蹙眉道:“就说我不在,二少夫人一个妇人家不便独见外客,请他们回去。”
那小厮却苦着脸道:“方才侯爷吩咐过,小的本也打算婉拒,请他们回去的,可那几位客人似乎知道小的要叫他们回去,并不买账,只说让小的转告侯爷,又说侯爷知道他们是谁,只要听了,自会去相见的。”
贺顾蹙眉道:“是谁?”
小厮答了几个名字,贺顾听完却有些讶异,倒真的怔住了——
无他,这几个人,竟都是当年贺老侯爷还在承河时的旧部。
只是这几人,早该上了年纪,也都多少有些战功在身,如今应当都领了赏回家养老,不当差了,他这次在北地也没见到。
今日怎会出现在此?
倘若是这几位叔叔伯伯……言大小姐去得早,贺老侯爷又很不会照顾孩子,贺顾小小年纪跟在他身边,这几位叔叔伯伯和他们家中的姨母们,当年都是亲手抱过他,照顾过他的,贺顾的一身武艺,也有小一半出自他们的教诲。
的确不能说不见就不见。
朵木齐倒很机灵,见贺顾这般神色,干脆把儿子从他怀里重又接了回来,道:“有客人来了,大哥还是快去见客人吧。”
贺顾也只得点了点头,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宝音小丫头跟着她婶婶留在花园,便和征野抬步朝茶厅去了。
茶厅里坐着三个约莫五十来岁、常服打扮的男子,只是他们虽身着一身常服,那坐姿、举止,却掩不住周身的气势,甚为干练,比起寻常这个岁数的人,要精神许多。
贺顾笑道:“原来竟真是几位叔叔,多年不见……”
只是他这寒暄的话还并未说完,那三人中一个便轻轻哼了一声,打断了他,冷冷道:“多年不见,如今你小侯爷是飞黄腾达了,不想见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怕被上门打秋风,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既便忘了我们,也不能忘了……”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上首一个稍胖些的老者打断道:“常朗!你先平平气,有话和小侯爷好好说,何必这样?”
贺顾心里倒是稍稍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脸上笑意微微敛了敛,在上首坐下,又吩咐婢女给几位添了茶,只是却仍然并不开口。
那几人见状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方才做和事佬的开口叹道:“唉,你常叔叔的性子……一贯如此,小侯爷千万別同他计较,他只不过是着急了些,才会口不择言。”
贺顾顿了顿,重新带了三分浅淡的笑意,道:“几位叔叔看着我长大,又跟着父亲出生入死多年,幼时对子环也有抚育之恩,我怎会和常叔叔计较?”
他握着茶杯道:“几位叔叔的人品,子环也并非不了解,自然知道你们绝不是那等趋炎附势打秋风的人,常叔叔方才说的话,实在是误会我了。”
常朗闻言,似乎这才稍稍平静了些,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了,只是却仍算不上多好,哼了一声,闷道:“……好吧,就算方才是我冲动,说了气话。”
劝架的那个老翁见状,道:“不吵架就好,今日我们冒昧在这时候前来拜访,也是实在没了办法,侯爷这些年来总是跟着皇上四处奔波,我们也有家小,不便终日守在京城、等着侯爷,想见您一面是也实在是不易……”
贺顾垂了垂眸,开门见山道:“几位叔叔,是为了我爹来的吧。”
常朗本来好容易才平复下去,闻言不由得又激动了起来,瞪着贺顾道:“原来小侯爷倒还记得自己有个爹,这些年来,你把你爹关着,这般……这般如圈养牲畜一样,不给你爹分毫自由,岂有这般为人子的?!”
“我们来了这许多次,你却回回都不在家,哪有这般巧的事?我看左不过是你自己也知心虚,不敢见我们罢了!你这般不孝,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方才劝架的老翁斥道:“常朗,你给我住口!”
贺顾的脸色冷了三分,道:“把他终生软禁于长阳侯府后宅,这是先帝的旨意,常叔叔难道还要我抗旨不尊不成?当年的案子汴京府公开审结,满城人也都看在眼里,常叔叔若真要问子环是如何为人子的,倒不如先问问他贺南丰,又是如何为人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