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160)
裴昭珩道:“那现在呢?”
贺顾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恼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这也要问我?如今我自然是恨不得整日都和你在一处了,哪里还想出京去?到时候又隔个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可别等回了京,却发现王爷府中已是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也有了,若真如此,到时候你就等着我提刀来你府上罢!”
裴昭珩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道:“不会。”
贺顾哼了一声,道:“最好不会。”
裴昭珩道:“不出京也可,在京畿禁军五司、或是十二卫谋个差事也好,亦不会如同驻守边塞一般辛……”
说到这里却又不由得顿住了。
的确,留在京中,无论是京畿禁军五司、还是玄机十二卫中好的卫属,比如专司天子亲卫、礼仗的玄朱卫,都是京中勋贵子弟赶着往上钻、清贵又舒坦的武职中的肥差,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样的差事虽然舒坦是舒坦了,但若是真想博个好前程,有出息有抱负的将门儿郎,还是更愿意领个出京去的职司、虽不比在京中光鲜、威风、舒坦,但想要出头,就必得有实打实的军工,虽然大家都不说,但京畿出身的武官,在武人眼中却都是大家默认的二世祖,远比不得出京串了一串儿各地戍卫的将官,来的叫人心服口服。
论私心,裴昭珩心中自然是不想让贺顾出去吃苦的,而且虽然子环的确是将门出身,也的确武勇过人,但刀兵无眼、真要上阵厮杀了,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提着脑袋囫囵个的回来,届时二人还远隔二地,他怎能放心得下。
只是他此顾虑,可子环却显然并非池中之鱼,若是因着他的私心把他束在京中,裴昭珩又难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贺顾平日里对旁人心思都迟钝得很,但此刻看恪王一直是一个表情,未曾变过,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却也能神奇的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有些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王爷,我总觉得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抱负,只要你和皇后娘娘都平平安安的,我恨不得在京城一直吃王爷这口软饭呢,有你罩着我,也不怕旁人欺负我,岂不快哉?”
“只是……只是王爷也知道,若要以后保得你与皇后娘娘平安,便不可放任太子坐大,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必然不会对你、对皇后娘娘,甚至对忠王手下留情的,他远比殿下以为的要狠辣的多,殿下切不要碍于兄弟、君臣之情,有所负担,你若太过愚忠,以后遭殃的只有王爷自己和皇后娘娘。”
贺顾越说越认真,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神色切切,也不顾及言语犯不犯忌,冒不冒犯了,毕竟如今他和三殿下都已经成了这种关系,整那些虚的实在没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一对夫妻蚂蚱。
“王爷要是奇怪我为何这样笃定,其实我能猜到一些……一些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只是眼下也不好解释给王爷,你若是信我,便……”
裴昭珩道:“我自然是信子环的。”
他这样毫不犹豫,不带迟疑的立刻就说信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这个反应太直接,肉眼便能感觉到到裴昭珩这句话没骗他、的确发自肺腑,贺顾心中便生了几分暖意。
他一言不发的盯着裴昭珩瞧了半天,裴昭珩被他瞧得有些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妥?”
贺顾这才舒展了神情,露出三分笑意,即使是重生后,他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浑身放松,毫不设防的,能赖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贺顾在夜风里脑袋靠上了裴昭珩的肩,笑道:“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挺高兴的。”
“其实我前日和王爷坦白前,想了挺多有的没的,要是现在告诉你,那时我想了些什么,王爷定会觉得是我杞人忧天,只是我如今也想通了,甭管以后如何,我能活到哪一日,眼下都还不知道呢,世事也不是我想了就能改的,该好的坏不了,注定坏的也好不成,既如此,倒不如及时行乐算了。”
裴昭珩怔了怔,他竟有些没听懂贺顾这番云山雾罩的话是在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贺顾身上似乎藏着一个什么秘密,那是一种时有时无、似是若非的感觉,像是山间一层雾,总是在裴昭珩自以为了解了贺顾的时候出现,让他发现这个素日里爽朗、爱笑、顾盼神飞的少年,其实也有郁结心头、重重难消的心事。
而且裴昭珩也能明显感觉到,贺顾似乎是不愿意告诉他那些秘密的。
正此刻,贺顾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裴昭珩的衣袖,道:“对了,王爷,你那块玉,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贺顾问完了,又觉得他这请求似乎有些突兀,便又解释了两句,道:“那什么,这块玉……我原先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丢了。”
三殿下倒没问他什么,只依言从衣袖里摸出了那块坠着朱红流苏的羊脂玉。
贺顾接过那块邪门的玉,翻了两圈看了看——
绝对是同一块玉。
这玉浑然一体,是一整块羊脂玉上成色最好、玉质最纯的地方,上面什么都没雕刻,只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圆圆的,很滑钝,并不咯手。
而贺顾很清楚的记得这个豁口——
他又想起了那日的猜测,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小声问了句:“那什么……王爷最近,或者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贺顾自然是希望三殿下说没有的,也希望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
谁知三殿下却想也不想,看着他便面色淡淡答道:“有。”
贺小侯爷愣了愣,“啊”了一声,半晌回过神来,瞬间感觉喉咙口都有点干涩了起来,他十分艰难的开口问道:“那……王爷梦到什么了?”
第75章
三殿下学坏了。
裴昭珩并没有回答贺顾这个问题,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贺顾,勾了勾唇角。
他不说,贺顾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像个小姑娘一样打滚耍赖,撒着娇逼迫他告诉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只好忍着心中的好奇,两句话带过了此事。
二人在河边也没腻歪太久,毕竟今日已是庆典最后一日,明天就要比武了,还得起个大早呢,晚上还是要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离去前,贺顾以赏玩为由,卖了个乖,要走了裴昭珩身上的那块玉,三殿下似乎也没多想,只十分干脆利落便摘了玉给他。
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只是贺顾捏着那块玉,还有些心事重重,可一掀开营帐帘子,却见到了一个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的人——
王沐川。
夜虽还未深,天幕却也已一片漆黑,王二哥和贺诚两个人坐在营帐中间的小几上一边喝马奶酒、吃蜜饯,一边谈天,二人言笑晏晏,也不知在说什么,见到贺顾回来,贺诚喜道:“大哥,你可总算回来了,王二哥都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贺顾进了帐子,在他们二人身边坐下,看向王沐川神情不掩讶然道:“二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来参加弓马大会吗,那日出发,我也未在队伍中看见你家车马啊,难不成你是坐了哪位贵人的车辇?怎么三日了我也没瞧见过?”
王沐川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是今日才赶到的。”
贺顾怔了怔,道:“你这是……”
王沐川道:“家父有一言,叫我前来,亲口转告与你。”
贺顾更疑惑了,问道:“是老师他老人家叫二哥来的?究竟是什么事?”
王沐川道:“家父叫我告诉子环,武举拔用,若能崭露头角,圣上问你心属何地差事,切记要出京去,断不可留任京中禁军、十二卫等一干职司。”
贺顾一听到这话,心中立刻便是咯噔一声,他目光有些惊疑不定,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贺诚,沉声道:“诚弟,你先出去转悠两圈,顺便帮我们瞧着,别叫旁人近了咱们帐子,我有话要和你王二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