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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更漏长(6)

作者:飒飒和银筝 时间:2021-04-05 09:54 标签:灵异神怪 短篇

    许茂言奔入佛殿,殿中所供的金玉宝函,早不见了踪影!他一眼见到左侧幄幔尚在飘拂,知是贼人逃窜方向,连忙纵身跟了过去。方跃上房梁,便瞧见了远处一个小小黑影,已奔至大安国寺山墙尽头,正要涌身而下。许茂言断喝一声:“与我回头!”
    那影子一颤,涌身便往下跳。许茂言已疯狂扑上,毫不管自己站立不稳堪堪摔跌下去,只手臂纵伸,一把挈住那影子的袍角下摆!那人一惊之下,扭头挥刀,“嚓啦”一声割断袍幅,霎时坠入黑暗之中。许茂言扑势不止,跌下房顶,随之而来的便是劈里啪啦的一片脆响,他重重地从房脊处摔下,滚落地面,腾起一大片尘埃。左腿扭曲地拖在地上,钻心地疼痛,已是摔断折了。但是他心中冰冷麻木,早已无知无觉。
    那人回头断袍之时,他已看清了那眸子中的幽蓝波光。
    天子震怒,下令京兆尹全城大索胡人,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昼夜审问各类疑犯,定要追回上皇所施的至宝。上皇被气得一病不起,对前来问病的天子言道:别的都还罢了,诸宝当中,惟一颗上清宝珠,乃是他作太子之时,先皇御赐之物,万万丢失不得。天子连声应了,又急命天下追索胡人商队等,寻找宝珠。
    盗宝之人选择的时机极是精准,乃是侍卫们换岗之前数刻,正是最易松懈的时分,因此三司便怀疑侍卫中有人与之里应外合,大理寺下令将一干有关人等也拿问彻查。许茂言因护宝受伤,虽也被查问,幸而只是例行公事,不曾多加怀疑追索。他暗暗庆幸没有连累家人,自然对过往之事一概闭口不言。
    全城大索胡人,与胡人有关的人都大多被查问。许茂言虽是曾要买下海迷失,却未付银钱,卖身契等皆无,又兼那家胡姬行院被查封,因此也无人知道他曾与小胡奴有染。便是杜七,生怕自己因曾与胡姬打得火热之事泄露,会惹祸上身,对院内事统统绝口不提。因此自始自终,无人注意过许茂言。
    待许茂言归家伤愈,便悄悄回了那处私宅,自然早已是人去楼空。他抚住廊柱,立在阶边,怔怔瞧着数行秋雁自西而来,雁叫声声,向东南而去。心想那南方温暖之地,河汊遍布,自有雁影双双,在水间欢娱嬉戏,如尘世极乐之境。
    他默默地瞭望着雁群远去,忽地一拳砸在井沿边的梧桐树上。梧桐叶儿潇潇而落,洒落井中。许茂言看着铺满枯叶,已无波光粼粼的井水,知自己这一生一世,与水边交颈双雁似的天降福泽,再也无缘。
    安国寺案追查半年有余,牵连无数,连刑部侍郎,大理寺卿等都遭贬落,上清宝珠却始终未能寻回,天子无可奈何,只得令有司按律发落有关人等。许茂言等皆有失职罪责,因此各人俱贬官外放,许茂言求了家中做高官的长辈,到安西都护府中作了统军校尉。
    安西四镇苦寒荒凉,在城头极目关山尽处,漫漫黄沙,风卷起来,遮天盖日。许茂言守御巡边,在风砂中艰难跋涉之时,脸上被砂石割得道道血口之时,常听见那天真痴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海迷失求天神护佑,令郎君一生一世,不要去那等地方。”他咬紧牙关,狠狠握紧佩刀刀柄,粗砺的鱼皮缠缑,将他的掌心磨出了道道血痕。
    十年之后,天子恼怒于西域诸国劫掠商队,不尊朝庭,桀骜不驯,便发天下府兵,令安西都护挂帅,欲一战荡平葱岭周边诸国,开西域商路。许茂言此时,已积功升至安西行营领,因他剽悍忠勇,因此安西大都护令他独挡一面,出葱岭以南,平南路诸国。
    许茂言戍边十年,潜心西域边事,地形精熟,麾下军马悍勇。自出天山,一路势如破竹,灭国绝祀,南路诸国望风披靡,纷纷来降。惟西南一国仗着沙漠地利,巍然不动。许茂言大怒,挥师进入沙漠,下令直击国都。
    沙漠中无水无粮,正值夏季,狂风如火。大唐军马艰难跋涉,杀马取血,生嚼马尸。又有疫病蔓延,幸得许茂言出征之时,早有防备,带的尽是熟悉边事的军医,精熟医理,通识西域药草,阻住了军中疫情。看得带路的当地向导乍舌不已,深服大唐神术。许茂言见状,冷笑道:“大唐天威,岂是嗟尔小国可知?”
    许茂言率部日夜兼行,终于穿过了漠漠黄沙,斥侯回报:前方已有大片绿洲!军中听闻,士气高昂。急行军翻过山梁,忽见碧波连天——这等荒漠苦旱之地,竟有如此如天降福祚一般的湖泊!极目眺望,便见郁郁葱葱的绿树遍布山间,苍翠中楼阁楼绵,街市如织,里坊方正。唐军们恍惚间,只觉天地错乱,自己如今,已身在长安。
    众军皆为胜景所惑,惟主帅许茂言神色不变,面容冷峻如钢,长刀指处,寒光漫天,下令道:“攻城!“城中居民见唐军大举来攻,以逸待劳,据城死战,与唐军对恃。他们的青年君主亲冒矢石,在城头指挥御敌,城中军民士气如虹,战事一时间陷入胶着。许茂言瞧着城头上那一袭凛凛金甲,在箭垛处穿行,指挥若定,立时便见城中军民箭发如雨,将唐军的又一波进攻击退。他按着刀柄冷笑起来,身边的士卒们惊异之间,已看清了他们的主帅胸有成竹的轻蔑笑容:“大唐天威,岂是嗟尔小国可知?”
    许茂言下令退兵扎营,严令随军工匠砍树运石,用当世最为神妙的天工术遍造攻城器械。数日之间,城外的唐军已竖起了巨大的可以俯瞰城内的巢车,庞大的撞车轰鸣地撞击着城门,无数投石机将巨石砸进城中。那华美方正的城池,在这自天而降的雷霆之中,被毁灭得糜碎崩摧——
    城上守兵已无处立足之处,终于,在被撞烂的城门之上,树起了降旗。
    许茂言率军进入都城,下令劫掠城池,补允给养。将士们欢天喜地,狂呼入城,万里从军,那不为富贵钱财?
    忽有使者前来,求见唐军统帅,言道:“我国国王愿奉国之重宝,归顺大唐,只求将军入宫相见。”许茂言斥道:“大唐将士站着的地方,便是大唐的疆土,所见俱是大唐的财物,何来尔国重宝?”使者道:“国王有言:若将军不见,愿与上清珠同殉国都。”
    许茂言倏尔变色,下马昂然入宫。
    再度相见,他不再是瘦弱胆怯的小胡奴,而是长身玉立,气度雍容的青年国君;他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翎卫,而是军威不测,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唐统帅。他们在华丽的宫室里见面,目光中暗潮涌动;再没有长安新昌坊内,平常家宅中井间树底的交颈缠绵。他看着他的幽蓝眼眸。他却看见他的鬓边苍苍,终于在绣花地毯间缓缓跪倒,道:“郎君深恩,海迷失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许茂言神色冰冷,道:“旧事不堪,不必再提。我为大唐开疆,你为家国守土,各有志向。只可惜你妄想抗我大唐天威,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他垂眼看一刻十年前令他意乱情迷的蓝色双眸,淡淡道:“大唐有句话,叫作割袍断义,你精熟大唐书文,当听说过?在大安国寺,你已在我手中断了袍幅,从此与我再无瓜葛,如今却又何必跪地求恳于我?海迷失,这最后的时刻,倒要让我瞧不起你了么?”
    海迷失听他言词锋利讥诮,浑身一颤,缓缓起身,道:“郎君教训得是,是我自取其辱。不过,我当年身入长安之前,曾发下重誓,道是我为国取宝,生死不惧,便是受辱于唐人,也在所不惜。那时我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比死亡与受辱……更为痛苦的事情。”
    他转过身,自镶金嵌宝的壁柜中取出一个金函,道:“上清宝珠在此,此珠本是我国重宝。奈何当年我国国君昏聩,将它献入长安。此珠遇土生水,逢水流波,郎君在城外所见的湖泊,尽是此珠之功。当年因失却此珠,我等国民,只能在黄沙之中,焦渴度日,几无生理。”他瞧着毫无表情的许茂言,凄然一笑,道:“海迷失卑身忍辱,入长安为奴,只为取回此珠,为沙漠中的人……寻一片活命之水。”他附下身来,将金函放在许茂言足边,低声道:“负郎君深恩,换来十年家国平安,海迷失……终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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