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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更漏长(35)

作者:飒飒和银筝 时间:2021-04-05 09:54 标签:灵异神怪 短篇

    安西都护府接到了大唐使节借兵伐难的消息,发兵前来接应的时候,篡位的大食新王和造乱的国师已经被缚在了大唐使团的马前。安西都护大喜过望,上表极言使团副使刘戍策等人不伤唐军一兵一卒,凭借来的异国骑兵便立下了如斯赫赫战功,道:“一人之力灭一国,我大唐国威所庇,立此不世之功!”天子阅奏,龙颜大悦,封刘戍策为散朝大夫,又封赏使团诸人,下诏命使团回京,献俘阙下。
    刘戍策得此封赏,自然不会忘记首策之功的姚广宇。姚广宇在逼近王宫时亲手斩杀了坑害自己的忽陀等人,立下战功,此时已被授了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有了士流身份,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听说刘戍策传见自己,连忙喜滋滋地前去参见。
    刘戍策与他道贺一番,便道:“此番多亏姚兄,摸准了瓦尔曼王好色贪花的性子,方能借到七千阿姆罗王军的骑兵。”姚广宇谦逊道:“在下多行商路,也只是凑巧知闻。”刘戍策左右看看,低声道:“姚君,我有一句话嘱咐。这等美人倾国的例子,虽是香艳,却不好在朝堂上言讲。姚兄日后,不可再向旁人提起咱们献与瓦尔曼王的小奴。”姚广宇听得一怔,他世代行商,虽算得上见多识广,却不大知晓官场这些通幽入微的禁忌,当即点头,多谢刘戍策指点。
    刘戍策想着当初献闻铃入王宫的情景,复生怜悯之心,叹道:“我等此番大捷,当真多亏了那小奴舍身邀宠于瓦尔曼,可惜咱们又不得不埋没掉他的功劳……他倒当真是有胆有色,有情有义的孩子。入宫之前,我曾听他反复吟咏白乐天诗‘一别音容两渺茫’,回旋转折,极是解语知音……唉。”说着,在姚文宇肩上拍了拍,自去了。
    姚广宇怔怔地站在当地,遥望身后漫天风沙,再瞧不见沙洲中的晶莹月色。他转头看看安西都护府巍峨高大的府衙华堂,虽金漆朱门间勾勒着西域的莲花纹饰,但是那青黑色的歇山飞檐,斗拱上挑出的粗大鸱吻仿佛镶嵌进了高远如冻玉的蓝天之间,以傲视天地的庄严与冷峻向来往的行人诏告:这里,便是大唐了!
    闻铃心心念念,不能相见,却甘愿为之献身的大唐。
    姚广宇有些恍惚,他随着回京的使团一路踏上东行的驿道,将沙漠的风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大唐的风物扑面而来:苍翠的雪松林在秦岭山间呼啸着万古长青;气势磅礴的九曲黄河离了昆仑山脉,在大唐的地面上奔腾千里;山间驿道边赤英如云霞的山杜鹃弯下花枝,调皮地拨弄归乡将士们高挈着的猩红的唐军旗帜;田野间金黄的麦浪无穷无尽地铺陈翻涌开去,秋社庆祝丰收的歌声响彻云宵;到了咸阳驿,归京的人们便能瞧见重峦翠障的终南山,如玉带飘扬于关中平原之上的渭河长流;白鹿原、少陵原、神禾原与细柳原四方拱卫着天下第一的方正都城,当年诗人们曾满怀豪情地歌咏“秦中自古帝王都”……
    这一切,离了人面花树,陪着自己穿越茫茫风沙的闻铃再不能得见。
    姚广宇随着使团回京,献俘阙下,领天子赐宴……无限的赞誉与封赏象雨点儿一样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商人家族从未有过这样的荣华,长辈们便命他暂居长安,以待吏部选授实缺官职,再求前程,姚广宇恍恍惚惚地听从他们安排,他家既从商有钱,便四下打点,不多时便为他谋了个肥缺,到剑南节度使幕中去作都尉。
    姚广宇辞了长安,出大散关至汉中,走金牛道,过朝天镇,登剑阁。蜀地多竹,竹枝柔软地低垂下来,一重重一蓬蓬地挡住前路。姚广宇不耐烦地命奚奴们在马前开道,奚奴们尽心协力地为他撩开枝叶,但还是有竹梢垂下来,扫过姚广宇的幞头,他微微变色,“咔叭”一声,折断了竹枝,骂道:“死狗奴,草木有什么可怕的!”
    奚奴们面面相觑,不敢则声。姚广宇瞧着黄昏里夜幕黑黝黝逼上来的群山,听着山风刮过竹林的啸叫,颤声喝道:“快赶路便了!”
    他到了上当驿,遇到了往昔长安的狐朋狗友马珍。马珍听说他如今飞黄腾达,自是攀附不已,在驿中摆宴,召了歌妓前来陪席。汉蜀驿道本就繁华,世人称为“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因此驿馆也极尽华美,周遭侍候的歌妓也风情撩人,不逊长安。其间有妓名邓襄的,衣饰华贵,风情撩人,眉间却自有一段清冷之态,与寻常奉承恩客的男妓,大是不同。
    马珍担心怠慢姚广宇,便向邓襄调笑道:“邓娘子莫把姚君当作不识风雅的田舍郎,姚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没有见过?今日的缠头资里那一双珍珠踝环,不是寻常式样,只怕在长安西市里也难得一见。”邓襄瞧着姚广宇嫣然一笑,道:“那等胡姬的首饰,妾不敢领教。”姚广宇笑道:“邓娘子说的是,我走遍西域,见过多少颜色,却还是我大唐的小娘子最知情识趣。”
    为他斟酒的歌姬听言,笑道:“郎君这等说话,定能讨得邓家姐姐的欢喜。邓家姐姐也是最不喜欢胡人的了。”马珍邀来一起喝酒的驿将听说,插嘴笑道:“罢哟,弹琵琶输给了胡和尚,便将天下的胡人都恨绝了。邓娘子的气性当真大得紧。”邓襄白他一眼,笑道:“王九你便贫嘴烂舌的吧。胡和尚好,你怎么不去寻胡和尚听琵琶?”
    姚广宇见邓襄娇嗔浅笑,对自己眼波流转,当即丢了魂儿,便涎着脸凑过去邀邓襄相伴,调笑道:“他们自寻那光头听那没情意的调调儿,我等却要听小娘子那有情有意的琵琶呢。好秋娘,这一番可不能再推托了。”驿将已是半醉,见姚广宇要争先,连忙抢着凑趣儿道:“你等才到我这上当驿来,哪知道邓娘子手段?等我来点。邓娘子最拿手的便是白舍人诗,方能在上当驿中独占鳌头。如今便唱《长恨歌》一曲,才算是我们今夜有耳福呢。”
    邓襄正在为姚广宇低头斟酒,便没瞧见他听到“长恨歌”三字便脸上变貌变色,只娇笑道:“大人倒识货呢。”那驿将乜斜醉眼,道:“你唱你唱,诵得白舍人诗,身价不凡——方不负姚君待你的一番痴心。”邓襄本就有心要结纳到剑南为官的姚广宇,听如此说,便笑道:“既如此说,我倒推脱不得了。”众人欢声叫好,姚广宇见状,也只能强笑道:“邓娘子有兴,自是好的。”亲将琵琶取了过来,奉给邓襄。
    邓襄见他殷勤,更是欢喜,接过琵琶来,向他低徊一笑,整理衣衫退后几步,跪坐在窗下席间。窗间正有一处花枝横斜,映在窗棂月色之间轻轻摇曳,仿佛簪在了邓襄发髻间一般。姚广宇正要赞好,却见那花叶颤颤,又嗅着有杏花甜香自窗纸之间弥漫开来,冥冥中似乎有纤纤素指,捧出甜浆侍候席间。他胸中忽地“咯噔”一声,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却听琵琶叮咚,邓襄轮指如飞,曼声唱道:“汉皇重色思倾国,玉宇多年求不得……”
    她唱的白乐天诗果真绝妙,音律清越,丝肉相协如水乳交融,娓娓道来那一场君心如铁,美人绝命的倾世爱恋。席间众人击节,喃呐相和。一边呆坐的姚广宇仿佛被这歌喉摄了神思,脸上痴痴怔怔,只瞧着窗际的那枝杏花发呆。
    邓襄见一曲将毕,姚广宇双目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全心迷醉与自己的歌声之中,又是欢喜,又是娇羞,打叠精神凄婉唱道:“……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相见”二字刚刚出口,姚广宇忽地脸色煞白,长嗥一声,声音凄厉如狼。邓襄吓得手指一顿,怀中琵琶嘣地断了丝弦!便见姚广宇纵身从席上跳了起来,叫道:“闻铃!”一把便向邓襄的发髻抓来。
    邓襄吓得尖叫一声,慌忙闪躲,姚广宇已经纵过她的身子,直扑到窗棂之上。被吓得目瞪口呆的马珍等人只听得“喀吧”一声,撑着窗棂的两根竹杆齐齐折断,一同扎进了姚广宇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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