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6)
四周本就黑暗,褚楼一时不察,突然被暗器所袭,两腿直接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秦凤池见好就收,立刻抓住机会窜了出去。
“别走——”
褚楼握紧剑柄,咬牙追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从那昏迷的兵卒身上跨过,如同两道黑影略过角落的甲板,来到了船舷边上。
秦凤池头也不回,直接收刀回鞘,双手抱臂朝下一跃,像一尾黑色的游鱼,钻入水里几下就不见了。
“果然是水老鼠!”褚楼追到边上,扶住船舷往下看。
夜里黑黝黝的江面一层滚一层,前仆后继地拍打着船壁,白色的水沫忽起又消。他沿着船舷看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只得悻悻然放弃。
至于他为何不通知船上的漕运官……反正他师父告诫过他,假如行船碰到水鬼,那定然一人前哨,探路的先行。若直接扑杀了那探路的水鬼,也许就能避免被截船。
船上一共就十几名漕运兵,要是碰上刚才那档次的,只怕翻一倍都不够人家吃的。褚楼算算日子,没几日就能到大港口了。剩下这段路江面上行船会渐渐变多,应当翻不起大水花。
褚楼一身臭汗,哼着小曲回到客舱。
也许因为好好活动了身体,他现在不但不困,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他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秦姑娘的房间。只见从木门后露出烛火昏黄的光线,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入睡吗?
秦姑娘的屋子里却传出了隐约的水声。
褚楼顿时红了脸,不敢再去细听,连忙进屋反手关门。
对面屋里的画面却和褚楼所想截然不同。
“师父,你这……”秦松看着拎在手上的夜行衣,已经湿透了不说,还挂着水草,散发一股难闻的水腥气。师父好好的甲板不走,怎么钻水里去了?
“别废话,直接丢了!”秦凤池额头青筋绽起,脸色阴沉。
他粗鲁地拆了发髻,一头黑发湿淋淋地贴在光罗的背上,水珠不断沿着雪白的脖子,一路滑下肌理分明的结实背部,最后顺着流畅收紧的腰线一路往下。
秦凤池抬臂闻了闻自己,果然也是一股腥味,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
秦松噤若寒蝉。他师父一贯喜洁,如非必要,绝不可能主动往水里头跳。所以说……果然是被人给逼着跳了水?
他不敢再想,连忙跑前跑后地给师父拿干净寝衣和布鞋,又在热水里加了些花露。“师父,这可是新上贡的大食花露,据说香气极为持久,你要不试试?”
空气中果然弥漫起带着水汽的浓烈花香,很快便掩盖住了难闻的味道。
秦凤池心情和缓下来,抬腿跨进木桶。
他舒坦地出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搭着桶沿。
“不错,桶哪儿来的?”他难得赞一句。
秦松高兴道:“是对面那傻……那褚云开差人送来的,全新,没人用过!”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褚楼,秦凤池顿时脸色一冷,仿佛又回到到那种水草缠身,黏糊糊的水下,杀气四溢。
“……”
秦松瞠目结舌。他还没骂出来啊,师父就这样生气?
小徒弟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这褚楼也太会了,竟然用一个木桶就收买了他师父!看着憨厚老实,原来是个心内藏奸跟他抢师父的人!
“师父,货舱可有什么不对?”他怀着小心思换了个话题。
秦凤池脸色更加冰冷。他看着小徒弟战战兢兢的模样,深吸口气,收起了不快的情绪。
“账本不在那里,”他淡道,“不过,可以让赵义清查查这人在京城的商铺。我看到有几幅古画,真品应当在宫里收藏,既然流到商贾手中,中间只怕不止倒卖了一手。”
秦松了然。这里头肯定就要牵扯到內宫了。
“如果此人和知府关系密切,那岂不是知府也有问题?”
秦凤池漠不关心:“抄家问罪都是九府衙门的事,咱们只管拿到账本。”以他来看,天津府知府定然脱不了干系。
何姓商人能够在如此大的行省爬到商会行首的位子,通常与地方官的扶持离不开关系。虽说以他之前查看的履历簿,那位陈知府考勤中平,并无不当,在地方口碑也还不错,但是往往那最贪的老鼠,挖的洞都格外得深。
混乱的一夜并没有影响到褚楼。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神清气爽地绕着甲板跑了一圈才回屋。
褚楼坐在舷窗上,哼着歌看窗外数米处的滚滚江面,一反过去几天的颓废,简直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一想到那水贼被他直接逼到跳水,他就觉得怪有成就感的。
第5章 入住邸店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人果然不能闲着,便翻回屋子里,叼着笔把昨晚勇斗水贼的事迹,事无巨细地写下来,打算一靠岸就寄给刘景钰,顺便嘱咐对方替他打听家里的情况。
毕竟按照他爹那性格,这么悄无声息的就放他走了,啥反应没有,有点不大正常。
褚楼写罢,眯眼审视了一番,这才满意地封信。这下钰哥儿倒不必担心他钱不够使了,等到江南登岸,秦姑娘还要付他工钱呢。
等到日头渐落,船上灯火通明,褚楼换了件深色短打,绑了袖口和裤腿,这才出门。
他靠在秦凤池舱门旁,伸手扣了扣门:“秦姑娘,是我。”只听里头窸窸窣窣一阵,便有个轻巧活跳的脚步声靠近。
“你是谁啊?”门后响起脆嫩的声音。
褚楼早听出来脚步声不同了,猜想是秦凤池身边那个小丫头片子,遂扬声道:“我是你家姑娘雇的护卫,来问问你们可吃了,若不便出门,我就替你们去取些吃食来。”
也就是意思一问,斜对门这一下午都没人出来,想也知道肯定还没吃过。
这时候屋里又响起一个极轻的脚步,随后木头舱门便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一个鬓发乌黑,皮肤雪白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后。
她微微侧头,目光并不直视他,只将红唇轻抿,轻声道:“公子。”
褚楼顿时呆住了。
他脑袋里一瞬间轰然空白,耳边仿佛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徐徐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交……
“你傻了呀,我们娘子叫你呢!”小丫头躲在门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褚楼猛然回神,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他懊恼万分,低头尴尬道:“姑娘,你你莫叫我公子,我这个、我叫褚云开,你……”话未说完,恨不得掐死自己。
非亲非故的,叫人家姑娘怎么喊自己名字啊?
秦凤池掩唇低笑:“褚公子,您对我有恩,我怎么好随意唤您名讳呢。”
褚楼疑惑地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秦姑娘今日给他的感觉,莫名地冷淡许多。
他不由失落,讷讷道:“我如今不过是姑娘的护卫,至少……不要这般客气罢。”他顿了顿,又道:“姑娘应该还没吃吧?这天也晚了,船头人多杂乱,你们不必出来,让我去取吃食来。”
秦凤池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就让松儿一起去,公子的吃食也让她一并买了,切莫推辞。”
褚楼不差这点伙食费,但秦姑娘的好意他不敢辜负,就应了。他看着秦凤池关上门,这才跟在松儿身后往船头走去。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还隐约有些热度,不由更加懊悔。
嗨呀,刚才太丢人了!
“褚护卫不必沮丧,”那叫松儿的小丫头笑嘻嘻回头,“凡见到我家娘子的,像你这样的反应稀松寻常!”
褚楼怔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反应。
松儿若无其事地又转身继续往前走,连走带蹦的,倒十分活泼,却不知她的话令褚楼心中如何波澜起伏。
褚楼心想,虽然已从常三嘴里听闻了关于秦凤池的来历,但那时他并不如何在意。可是松儿的几句话,正印证了常三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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