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美人帝师手册(29)
“你过来。”楚棠坐到榻上。
许忆换了个方向跪,只是依然僵直着背,没有靠近。
楚棠语气没有一丝波动:“过来。”
许忆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膝行至楚棠面前,俯首低声道:“主人。”
“把上衣脱掉。”
许忆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几分慌乱:“主人,不可……”
楚棠不说话,仿佛是懒得说了,弯起指节敲了敲桌子。许忆一僵,慢慢伸手解开了上衣,微微侧过身。
暗卫常年习武,身材都很健壮伟岸。许忆也是,脱了上衣,露出宽厚的肩膀,背部像大理石一样结实,好看而有力量。
只是他的背部横亘着数十道红痕,密密麻麻的,狭长似鞭,红肿又不出血,像是下一刻就要迸裂开来。
楚棠淡淡问道:“如何受的伤?”
许忆如实回答道:“属下去千机阁领罚。”
“为何。”
许忆低头,一向沉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自责,声音也低了下去:“主人受伤了。”
保护主人不力,下人自然要受到惩罚。楚棠知道千机阁有厉害手段惩罚人,也见过暗卫挥舞那长鞭——专门挑人的弱点来打,却不流血,只淤着在肌肤下,让人痛苦万分。
地位越高,犯的错越大,受的惩罚也越厉害。许忆一个堂主,奉命贴身保护国师,却让国师在皇宫受伤,虽然不是重伤,但以他一板一眼的性子,该罚的他一鞭都不会逃。
楚棠受伤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可看许忆的伤,并未痊愈,细看之下,有些旧伤要结痂了,又有新伤覆盖了上去,难怪看起来可怖。
“去领了几次?”
“三次。”
“还有吗?”
“……没有了。”许忆垂头道,“主人若还要再罚,属下自行去……”
他接下来的话隐没在一声闷哼中。
许忆有些慌乱地回头:“主人,这不行。”
楚棠冰凉的手指拂过他的伤口,像蜻蜓点水,很快就离去了,他侧身去够小桌上的药瓶:“怕什么,都是男人。”
打开瓶子后,一阵微凉的草药香传开来,许忆的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跪在地上,手指抓了抓地毯。他的目光悄悄移过了一点儿,看着楚棠因为坐姿而记微微露出来的脚踝,然后好像触到了火,马上又移开了。
楚棠看了看他的伤口,似乎在斟酌怎么下手。
许忆喉结动了动,想要回身,小声道:“让属下自己来就好。”
“别动。”楚棠按住他的肩,“上完药再走。”
太子小时候经常受伤,不去找太医反而直奔国师府。久而久之,楚棠书房里都备了些伤药,涂药技术也日益精进。
到底是为自己受的伤,楚棠心里过不去,拿了郁恪送他的上好膏药,一下一下抹在伤口上。
许忆的身体僵得跟块木头似的,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好了。”
楚棠这清冷的话语简直就像解救了他一样,许忆立刻回身,拉上衣服:“多谢主人!”
衣服还没系好,又听楚棠说:“这几天你别来了,等伤好了再过来。”
许忆心一急,松开了衣服,竟然一手握住了楚棠的脚腕:“属下身体没关系的,主人不必担心!”
他之前领完罚都忍着痛过来,只有第一次领罚时耽误了几天没去保护楚棠,已是重大的失职。再这样一次,千机阁那边定会觉得他不能胜任,会将他换掉。
楚棠拍拍他的肩,还未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那声音很熟悉。
“楚棠呢?睡了没,朕要找他。”
“回陛下,国师在书房。”
接着,少年一把推开了门:“楚棠!我找……”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一幕,郁恪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声音冷凝,一字一句道:“你们在做什么?”
许忆跪在地上,赤/裸着上半身,手里还握着楚棠的脚踝。楚棠则坐在榻上,任由那人抓着他,一只手还放在那人肩上,微微俯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对那人说什么话。
郁恪捏着门的边沿,手上一用力,坚硬的黄花梨木“咔嚓”一声碎出几条裂痕来。
方才听到动静,两人齐齐回头,看到是郁恪,都惊了一下。
许忆立刻收回了手,伏低身子,说:“主人,是属下的错。”
楚棠起身:“陛下为何深夜来此?”
郁恪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是不是朕打扰到了国师的好事?”记
第26章 你要罚我
外面夜色深沉, 少年站在门口, 双眼如幽暗的深渊, 跳动着两团冰冷的火苗。
楚棠道:“陛下这话是何意?”
郁恪“哈”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难道是朕误会国师了?人都宽衣解带了, 国师还怕什么?”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忆系好衣服, 眼里杀意阴森骇人。
外面的人吓得不敢靠近。
楚棠皱起眉:“陛下。”
听到楚棠唤他, 郁恪心里只觉又愤怒又酸胀。他做了个梦, 生怕楚棠知道, 想过来让楚棠安慰安慰他,好令他有动力隐藏住那些肮脏心思。他不求真能像那个梦一样能和楚棠肌肤相亲,只要楚棠永远看着他, 不要离开他就好了。
可楚棠要和别人肌肤相亲。看到那一幕,他觉得血液都要炸开了,浑身都在叫嚣着杀了那人。
许忆跪在楚棠脚下,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仿佛不存在一样。
郁恪侧目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这不是国师的贴身侍卫吗?怎么,做个侍卫不够,还要自荐枕席, 做国师府的夫人?”
许忆低头:“臣知错。”
郁恪冷笑道:“你知什么错?国师不也很喜欢你吗?”
他慢慢走进书房, 好像带了夜里的凉气进来, 书房里冰冷死寂一片, 仿佛寒冬霜降。
管家在门外, 想进来劝又不敢,想让侍卫阻止,还是不敢,急得满身是汗。
反倒楚棠处在暴风中心,镇定自若:“陛下先冷静下来。”
“朕要什么冷静。”郁恪走到楚棠面前,直视着他,气势压人,“国师才要冷静冷静,不要被这些奴隶蒙蔽了心。”
楚棠回视他,眸色冷淡:“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郁恪却不理他了,仿佛是气得不想看他,转头看向许忆,说话带刺:“你们千机阁的暗卫,胆子都这么大吗?”
“陛下若生气,臣回去领罚,砍了这只手便是。”许忆平静道,“与国师大人无关。”
郁恪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介入朕与国师之间。”
“臣不是什么东西。”不面对楚棠时,许忆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滞,无畏又镇定。
郁恪负着手走到他面前,弯腰倾身,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点一点打量许忆的脸,话却是对楚棠说的,道:“这种姿色的男人,学生宫里多的是,老师怎么也不给个机会学生孝敬孝敬?”
少年说话阴阳怪气的。楚棠有些疑惑地抿了抿唇,对许忆道:“你先起来。”然后问郁恪:“陛下今晚怎么了?”
郁恪嚯地起身,瞪向楚棠,委屈又愤怒。他还问他今晚怎么了?还不是因为那个梦!不对,还不是因为楚棠和别人这么亲密!
做个梦怎么了?又没真让楚棠不痛快,他刚才在路上想的就是错的,他才不要因此和楚棠保持距离!楚棠只能和他亲近,不可以和别人!
越想越生气,少年指节一响,突然袭向许忆的喉咙。
许忆刚起身,温顺地跟在楚棠身后,见状,一侧身避开了,反手捏住郁恪的手。
郁恪冷哼一声,手上动作越发狠厉,直取他命脉,招招不留情。
两人越过楚棠,就这样打起来了,越打越远离楚棠,肢体碰撞声和木具瓷器碎裂声接连响起,宽敞的书房一时显得格外狭小。
郁恪杀意明显,手上利落干脆,许忆倒还顾着他是皇帝,只防守不进攻,又受了伤,动作不便,他一个暗卫还真被少年牵制住了。
“嘭”一声,书桌从中间劈开,分作两堆的奏折哗啦啦掉在地上,又混到了一起。
眼见着愈来愈离谱,楚棠眉间皱得越来越深,似乎忍无可忍了,冷声道:“要打出去打记。”
许忆和郁恪边打边出去了。
管家见着有空隙,连忙进来查看:“国师可有受伤?”
“无事。”楚棠揉揉眉间,闭眼道。
管家看了看书房里狼藉的样子,擦擦额上的冷汗:“国师,小的立刻收拾好这里……那些折子,可要再分好?”
楚棠冷淡道:“不用了,等会儿直接送去给皇上。”
他刚刚才弄好那些东西,现在又被郁恪弄乱,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骤然生出:让人就这样送到御书房,他不管了。
可郁恪这人生起气来不管不顾的,再不制止,今晚国师府只怕会鸡犬不宁。
楚棠对管家道:“去把教鞭找出来。”说完,他走出书房。
宁静月色下,一个少年皇帝,一个暗卫领队,就这样赤手空拳在国师府打架,难分上下。一旁的皇家侍卫和千机阁暗卫踌躇着要不要加入他们,见到国师走出来,纷纷低头,安静如鸡。
书房的灯光照出来,光影交加,切割了空旷的庭院。国师站在门口,打下一抹修长纤细的身影,像深秋的一枝白玉兰。
郁恪一拳重重捶在许忆腹部上,许忆闷哼一声,抓住他的手一扣。
郁恪收回手,还要再进攻,余光瞥见楚棠,一顿,差点儿被许忆一个扫堂腿放倒在地。他踉跄着站稳,刚要发怒回击,就听楚棠出声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