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崽就不能离婚吗?(35)
方明执没反抗,顺从地跟着解云涛出了礼厅。
“解春潮跟我说,他要和你离婚,可是你们到现在还没离,是怎么回事?”解云涛和解春潮不一样,直来直往的性子,管他是方明执还是天王老子,他混不吝。
方明执平常寒光逼人的眼睛微微垂着,态度很模糊:“我没有要和春潮离婚。”
解云涛不想跟他打太极,公事公办地说:“解春潮说他不爱你,跟你没感情了。我解家又不图你什么,你不用担心。该离就离,解春潮不拖累你。”真不愧是解春潮的亲哥哥,两三句话就概括了解春潮一直想跟方明执表达的中心思想。
解云涛见方明执没答话,继续说:“解春潮从未跟我抱怨过你一点的不是,但是我也知道他跟着你,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快乐。从前我觉得有一根什么线吊着他,他就跟头追胡萝卜的驴似的。我知道这种自我麻醉别人根本叫不醒,假快活也是快活,他只要不吃大亏,我都随他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喜欢你这根胡萝卜了。我也知道,你对他,也就是糊弄糊弄。方家家大业大,我家小门小户,我从前就觉得你俩这事不能成,可是解春潮喜欢你,拼了命也要你。如今解春潮既然想通了,我觉得这对于方公子也不是坏事。再大的鸟也能有新林子,方公子找个有钱有势的,总是个助力……”
“可是我要他。”方明执打断了解云涛,他抬起眼睛来,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被别人听见一样,咬着牙说:“我要他。我绝不,绝不失去他。”
解云涛一愣,他把最狠的话都说出来,本来等着方明执威胁他,拿出方家的势力来压迫他,可没想到方明执这样执拗地把他看着,像是要同他赌命一样的,倔强中隐隐透出一丝绝望。
解云涛沉吟了一下,说:“那……方公子,我希望解春潮幸福。你现在说的话,我选择相信你,也愿意支持你。但是我也知道人的猎奇心,再有钱都不能免俗。我勉强也能算是你的一位兄长,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拿解春潮做实验。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他出了事,我就算丢了命也要替他讨回来,你明白吗?”他的声音逐渐冷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明白。”方明执的声音虽然轻,却很坚定,仿佛他真见过解云涛为解春潮拼命。
第40章
中午场的婚礼结束了,新人还要赶着接待晚上的客人,中午的客人统一送到城郊的温泉山庄过夜。
解春潮对泡温泉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总不好拂朱鹊的面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着方明执的车,去了那座口碑极好的度假胜地,权当是释放一下这一整天的压抑。
解春潮和方明执被安排在一间总统套里,浴室里面就能直接循环外面的温泉水。
方明执在解春潮身后跟着,等进了屋,声音有些闷闷地问他:“累不累了?我去把浴池里的水放上,你先泡个澡好不好?”
解春潮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吃得不太合适了,肚子里一直感觉怪怪的,一吸气就说不上来是哪儿一坠一坠地疼,但是把气松下来,那疼就消失了。
他有些没精神地回答方明执:“我都可以,你想先洗也行,我等晚点就去我哥那屋,会避着人的,你放心。”
方明执先没吭声,走过来把他的礼服脱下来:“你坐一会儿,我去加水。”
温暖水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解春潮整个人滑进浴缸里,把靠背调得微微后仰。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娱乐综艺,都是时下流行的流量小鲜肉们,长得都不如方明执好看,鼓着嘴在电视里卖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一换台,大多是黄金档的家庭伦理剧,再不然就是按照剧本走的俊男美女相亲节目。等到九点的即时新闻,本地卫视播送起今天朱鹊婚礼的报道。
人在电视上总是漂亮,朱鹊和叶明淑并肩站着,郎才女貌,完全是一双璧人。
叶明淑侧脸看朱鹊的眼神是明澈又沉醉的,解春潮真的替朱鹊开心。自己躲不过的,朋友躲过了,这一世总归有人更幸福,解春潮也算有些安慰。
解春潮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胸闷,肚子也是越来越不舒服。他不记得今天吃过什么生冷的东西,而且好像也不是单纯的胃疼,他把手按在肚子上小幅度地揉了揉,那种钝痛就逐渐消失了,他想可能是有些着凉了。
解春潮慢吞吞地从浴池里爬出来,又用热淋浴在肚子上冲了冲,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就披上件浴袍出了浴室。
方明执已经脱了外套,胳膊肘拄在膝盖上,安静地坐在床边,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看解春潮出来,又进浴室拿出条干毛巾来,想给他擦头。
解春潮微微倒退着避开了,方明执的眼睛暗了暗,把毛巾递给解春潮:“你自己擦干,等一会儿再用吹风机吹,别着凉了。”
解春潮接过毛巾,朝着浴室扬了扬手:“水我换过了,你进去洗吧,我出去了。”
方明执眼睛追着他:“你现在就走吗?我很快就好了,我和你一起出去。”
解春潮笑嘻嘻地,避着他的目光:“不用了吧,我找解云涛,你跟着我,算是干什么?”
方明执站在浴室门口不动,半晌解释道:“今晚住在这里的人很杂,你一个人出去,我担心你。”
解春潮朝他摆手:“不用不用,解云涛的房间,和这里就隔着一个小庭院。方公子早点洗洗睡吧,不用管我的事。”
解春潮说完就自顾自地把头发吹干了,直到他出门,方明执都站在原地没动过。
解春潮在浴袍外面披了件大衣,拎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匆忙地出了门。
他肚子里的异样越来越明显,而他又不愿意在方明执面前露出端倪,省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想赶紧找到解云涛,如果身体一直不舒服,解云涛会带他回市区。
可惜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偏偏不能如人所愿。
解春潮手护在腹部,越来越迈不开腿,手扶在假山上正准备歇一会儿,就听见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我说呢,今天都没怎么见着我们的’解小姐‘。还以为我们是没缘分,没想到只是这良辰不到,美景难收啊。”林阅棠说到最后,不伦不类地冒出两声戏腔,说不出的令人憎恶。
解春潮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他纠缠,假装没听见,继续朝着庭院的另一侧走。
林阅棠却缠上来,抓住解春潮的小臂:“别走呀美人儿,我看你这拖拖拉拉的,还拿着白天的衣服,难不成是被方明执从屋子里赶出来了?你来我这儿,我有地方给你睡。”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得轻浮至极,说完又用钩子般的目光馋兮兮地在解春潮的眉眼间打着转。
解春潮甩开他的手:“我看朱鹊真是得好好看看眼睛,怎么让你这种垃圾也混了进来?”
林阅棠脸色一变,冷笑着说:“解春潮,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要不是借着方明执和朱鹊的身份,你以为你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这种场合?”解春潮并不畏惧他,针锋相对道:“你这种垃圾出没的场合?那我可得回家好好祛祛晦气,再别出现在这种场场合。”
林家最近挺得势,林阅棠腰板硬挺了不少。他听到解春潮这么说,反倒不气恼了,涎着脸靠近他说:“那恐怕难,春潮美人儿要想见不着我,那可就得把宝京所有像样点的地
界儿都避着走。可是你避得开,方明执能避得开吗?”
解春潮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他不动声色地压着腹部,两腿都有些打颤,额头上也渗出了隐隐的汗迹。
他的手心也被汗浸得凉滑,他不由向地上蹲身,实在是无力说出什么反击的话,只能轻轻吐出一个“滚”。
林阅棠看着他脸色不太对,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凑近他,倾身问:“美人儿说什么?”
“他说让你滚。”方明执走到解春潮身边,小心地把他扶进了自己怀里,用大衣把人裹严了,才又看向林阅棠:“林家最近也算多多少少有些进账,林公子耳朵和脑袋哪样出了毛病,我都建议你赶紧去看看。”
林阅棠气得满脸通红,却不敢顶撞方明执,只是讪讪地说:“我只是看解公子脸色不大好,过来关心一下。”
解春潮站不大住,靠着方明执一直往地上滑。
方明执顾不上管林阅棠,扶着解春潮,脸上浮出了掩不住的心焦:“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解春潮脸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地贴在了额头上,他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低不可闻地说:“我想要我哥哥。”
方明执弯腰把解春潮抱了起来,往解云涛房间的方向走,路过林阅棠时,他轻声说了一句:“林阅棠,这个事儿没完。”
结果解云涛根本就不在房间里,方明执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那边也没人接。
看着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差,方明执直接抱着他去了停车场,一路上轻轻地喊他:“春潮,是胃疼吗?别睡啊,我送你去医院。”
解春潮的睫毛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迷迷糊糊地看着方明执:“我哥哥呢?”
方明执把他平放在后座上,用自己的大衣盖好了,低声安抚他:“我给你哥哥留了消息,等他看到了就会来医院找我们。”
解春潮疼得厉害了,压着腹部轻声哼了起来。
方明执没有迟疑,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一边发动车一边说:“你坚持一下,这附近就有医院,很快就到了。”
解春潮蜷缩在后座上,声音断断续续的:“又麻烦你。”
方明执眼前一阵模糊,他猛地在脸上揩了一把,一脚油门车就出了停车场。
山区限速比较多,方明执却不在意,他满脸的水,左一把右一把地揩也揩不干净。他分着心,时不时地喊一声:“春潮,你醒着吗?”
解春潮疼得意识虚虚实实的攥不住,每每快要沉入黑暗时就听见方明执低低地喊他,他不耐烦。但是不答应的话,方明执就会一直问。他糊涂着,却也知道现在夜色深了,方明执的车速始终慢不下来,在山里横冲直撞。他有些怕方明执一激动把他俩都翻进山沟里,所以还是尽力应着,到最后实在烦了,他憋着一口气怼方明执:“你烦不烦?安静一点儿不好吗?”
方明执终于不说话了,解春潮好容易有了片刻的安宁,车厢里只能听得见舒缓的轻音乐。
医院其实离得不近,哪怕方明执车开得极快,腹内的钝痛还是让解春潮倍感煎熬。
他昏昏沉沉地,睡也睡不着,醒也行不过来,最后隐约间感到车身平稳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