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错的豪门少爷重生了(167)
钟奕看着池珺的眉眼,叹道:“嗯,晚一点……让你好好看。”
等到“晚一点”。
池珺颇为后悔,手被先前买的防晒头巾绑在身后。
其实很松松垮垮,可以挣脱,但钟奕喜欢,他也谈不上“介意”——
池珺自暴自弃,说:“把我拍好看一点。”
钟奕温和地说:“你本来就很好看。”
池珺咬住下唇,拧眉,神情中都能看出难耐。身体紧绷着,脚趾蜷起。
钟奕的动作很从容,慢条斯理的同时,还有余裕用另一只手拿镜头,视线对准取景框。对池珺描述:“脸红成这样……”
池珺肩膀颤抖,“唔”了声,讲不出话来。
钟奕看在眼里,觉得可爱,又可怜,最合自己的意。他按了一下快门,是池珺记忆里曾有过的轻轻“咔”声。听到的瞬间,池珺肩膀颤抖的幅度更大了,眼梢都带了点水光。
钟奕微微叹息一声,将相机放在一边,去亲池珺。
更晚的时候,池珺懒洋洋躺在床上,去翻相册。从晨昏线那张往前,他见到了预想中的东西。
是自己。半年前,趴在床上,被子拉下一些,露出肩胛骨上的伤痕。安静地睡在哪里,能见到半张侧脸,此外再无其他。
他看了片刻,觉得钟奕大约是很认真地选了角度、还有调整光线。这样一张睡颜,在柔和的白色晨光下,显出几分难言的无暇、纯洁。
池珺低低笑了声,改作往后翻。
晨昏线后,只有一张模模糊糊的景象,像是按快门的时候晃动得厉害。分辨许久,才能看出白色的墙壁、棕色的床栏。往下一点黑色,大约是池珺的头发。
不止镜头晃,连焦都没对上。
池珺想:他果然不会真的拍。
太小心了,明明相机没有联网,不会有泄露出的风险。但钟奕不止是“风险”,连一点“可能性”都不愿有。
池珺笑一笑,又举相机,去拍钟奕。
对钟奕说:“看我……”
钟奕转头,池珺就按快门。
这会儿,落地窗上的窗帘被拉开。外界是陌生国度的星空与海。
池珺看着成像,慢吞吞放下相机。
钟奕露出点疑问的表情。
池珺:“哥哥太帅了。”
钟奕:“……嗯?”
池珺:“再来一次?”
钟奕失笑,朝他伸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第189章 番外二(上)
番外/接中元节
浴室水雾升腾, 温热的水流自上而下浇来, 顺着池珺的发, 流到脸颊、流到颈侧, 再顺着皮肤肌理蜿蜒向下。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处,大脑空空了一瞬。
池总估摸着自己和镜子的距离, 觉得总不至于自己在方才的一时半刻里失去记忆, 往镜面前走了一趟,写下四个字,用来吓自己。
所以一定……嗯, 眼花,看错了。
昨天才去看了钟奕, 又有先前唐怀瑾的审判一直压在心底, 这样时日长久,总算为好友讨得一个公道。惦念这么久的人,会偶尔眼花、见到对方的名字,太正常了。
他慢吞吞转过头,低声念:“赶紧洗完、早点睡。”
声音飘到钟奕耳朵里, 他好笑又无奈, 又明白自己这样突然出现,的确吓人。可自己不知来路归处,莫名其妙存活于世, 池珺是他与世间最大的联系、最大的惦念。他想知道自己死后发生的事,也想安慰池珺,让他知道, 自己其实还在。
钟奕的手又落在镜子上,点出一点新的光洁镜面。
这一次,他却又犹疑:可池珺他……真的“需要”知道这些吗。
钟奕想:我已经“死去”三年了。池珺为我做了很多,他已经接受我不在了,为我报仇、帮我完成未尽的事。他对我仁至义尽,接下来,即便知道我还在,也只是给他徒添烦恼。
这样想了片刻,他慢慢收回手。
微微叹息一声,想:算了。
他该走出来,该有自己的人生……我只是他死去的故友。
钟奕静了静,想:我要去家里。
他闭眼、睁眼,果然到了自己回海城后购置的房产。三年过去,家具上只有一层薄灰。大约是偶尔还会有人来打扫。
钟奕看了一圈,兴致缺缺。
买这座公寓的时候,池珺为他赞助了三百万,说好日后有余裕再还。他们写明了借条,但彼此都知道,借条只是一个形式。后来三年,钟奕陆陆续续地还了一些,但更多钱财,还是投入到小池总对散股的收购上。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也有其他人来找钟奕,明里暗里,想挑拨他与池珺的关系。钟奕面上不显,平静应对,私下里,却记住所有人来路,再一一与池珺一起分析,知道那些隐在幕后对付池珺的势力。几位股东,还有池珺的父亲、姑姑。无非是这些人。
屋子装修简单,或者说太简单了,家具都不多,显得空空落落。根本不像是一个住所,更像一个临时落脚处。认真算来,他睡公司、睡池珺家里的次数,都能与睡这里的时候平分秋色。
他手轻轻放在桌面上,划下去。手指却透过灰尘。
钟奕遗憾,却不失落。
他在这里停留了整整一夜,没有其他事情好做,干脆在窗边坐下,看外面夜景。海城那么多人,每天都有生死离别。自己的死亡,于池珺来说,是痛苦。可对其他人而言,不过一粒沙子,落入海滩,悄无声息。
窗外灯火璀璨,到了后半夜,黯淡一些。又到天亮,晨光熹微。钟奕始终坐在那里,心情平和,想:我以后要做些什么呢?
把记忆往前翻一翻,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在读高中,有过一些愿望,希望可以出人头地、报答昔日帮助自己的人们。可又不愿过于自满、因一点成绩,就迷失自我。
那时候,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睡在海城最昂贵的公寓里。更想不到,再看到这片夜色,会是这种状态。
更往后,七点钟,池珺的闹铃响起。他按掉闹铃,起床洗漱。挤牙膏的时候,对着镜面沉默片刻,忽而叫了声:“钟奕?”
没有回应。
池珺失笑:嗯,果然是太累了,才有那样的错觉。
……
……
钟奕在海城待了一段时间,每日换着五星级酒店蹭饭,渐渐腻歪,觉得自己既然有这样的奇遇,不如多出去转转。
海城很大,可世界更大。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有消逝的一天,于是之前的每一日,都像是向命运偷来。
但在临走前,他想去找池珺道别。离上次见面,大约过了半个月。池珺仍然是先前的样子,冷峻、严肃,坐在车里,看一份文件。
钟奕看着他,想:他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们十八岁初见,二十岁成为好友,再在接下来的七八年时间里密切相伴。到最后,独留池珺一人,踽踽于世。
钟奕忍不住说:“你也该找个人,也算相互照顾。”
池珺靠在车座上,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言不发。
钟奕坐在他身边,叹气:“怎么办,忽然觉得不太放心……”但理智上又知道,自己这样的“不放心”,其实很没必要。
大约是太久没有讲话。他其实不算多话的人,可先前憋闷的日子太长,眼下又打算离开,情绪上来,既然开了话匣子,便顺势讲下去,说:“你做的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钱总是赚不完的。既然已经是盛源的董事长,算是达成目标,接下来,就可以把步调放慢一点。”
又笑一笑,说:“可他们怎么还把你叫‘池总’?”一顿,意识到什么,看着池珺的面色,喃喃说,“你还是没有放下老爷子的事。”
钟奕心中发愁:“你怎么能过得这么苦。”
这样想了片刻,对自己“离开”的决定,更加犹豫。他之前觉得不打扰池珺,是“为池珺好”。可如果——不,不是“如果”。他先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池珺过得不好。当时,只是觉得他孤独。到现在,却觉得,池珺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他看上去坚强、能够撑起一个盛源,不过而立之年……可那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压迫着他,池珺早晚会被压垮。
钟奕往池珺身侧坐近一些,仔细看他。
最后,向内心妥协:算了,我再留下来看看。
至少要确定,到这时候,池铭、池南桑……他们有没有其他小动作吧。
于钟奕来说,要达成这个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来去自如,堪称最完美的窃听器,能听到池铭接下来的打算。往池珺身边安插人手、进谗言,破坏盛源接下来的项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池铭完全不在乎。他只希望股东们看到池珺并非无懈可击,他也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池珺的投资眼光、决策能力,都胜过他池铭?
钟奕听了几天,更替池珺觉得累。要应对正常工作,还要时刻提防小人。再说池南桑,她倒是安静一些,最近在愁另一件事:女儿在国外读书,念到研究生,现在喜欢上一个鬼佬,不愿意回国接手自己的事业。池南桑气得要命,与女儿隔着太平洋吵架,气急之下,喊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池瑶回答:“是‘当初就不应该选那个受精卵’吧。”
池南桑被噎住,池瑶说:“妈,你在我身上投注了很多……你自己的期望。可原本就是你选择了我,希望我来到世界上,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小珺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盛源影视的总裁。”
池南桑怒道:“别提他!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吗?”
池瑶道:“不是。但我和您,是不一样的人。”
池南桑更气了:“我养你这么大——”
钟奕在一边,听着这场家庭伦理剧,觉得池南桑短时间之内,恐怕没什么心思对付池珺。
他稍微放心一点,再去池珺身边,看着池珺仿佛自老爷子病逝后就始终瘦削的脸颊。
池珺的生活很规律,七点起床,洗漱之后先晨跑,回来以后方源会带着早餐过来。再一起去公司,八点半进盛源,看一看文件,九点开始开会。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晚上下班要到八点,回到家,是九点出头。屋子有保洁定时打扫,钟奕偶然看到方源那边的账单,果不其然,自己那间公寓,也是池珺一直在付钱、雇人清洁。
不知不觉,他又在池珺身边留了半个月,到底没走。
而在之后,钟奕开始庆幸自己的决定。转眼已经是九月,天气转凉,海城入秋,池珺……嗯,还是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