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凶我![重生](58)
“噌”的坐直身体,傅湉跟某个讲荤话的流|氓拉开距离,但又忍不住好奇心,眼巴巴的继续问道:“再后来呢?”
楚向天的眼神黯淡一下,摸着他的头发的笑道:“再后来,我的身份被识破,被带到了老将军直属的中军,由老将军亲自教导。”
傅湉撑着下巴,大概能想象出来,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都诚惶诚恐不敢再随意玩笑的样子。
楚向天轻笑一声,掩下了过往引起的阴霾。
其实在被老将军带走之前,还有一段他没有讲,那时候边关的外族还没有各自为政,他们被强大的首领统一起来,时不时进犯大楚,在边境烧杀掳掠,因此战事说来就来。
他所在的队伍不怎么受重视,大部分时候就是跟着大军扫扫尾,虽然战场上没有太平日子,但他们却比其他的先锋队伍要安全的多,直到他十五岁那一年,才算第一次认识到了战场无情。
那一年秋,外族忽然大举进攻,他所在队伍接到命令,要配合中军行动,从后方截断外族军队,同时还要防止有援兵增援。
这支从未被重视过的队伍接到命令后,几乎是立刻就被点燃了热血,全队赶赴战场。然而情况比他们接到的消息更严峻,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外族的增援就到了,近两千的外族骑兵呼啸而来,而他们只有不到两百人,慌乱之后只能咬牙迎敌。
那一战除了他,无一生还。
不管是人数还是装备,都远远比不上外族,他们只能拿身体结成肉墙去堵,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伍长力气最大,也最勇猛,一直冲在最前面,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他也不例外,那一战现在回忆起来只有满目的红色跟飞溅的血肉残肢。
他们用两百人拖了外族半个时辰,他胸口被刺了一刀,腿被马蹄踏断,只能倒在尸堆里,看着伍长带着两个小兵,战到了最后一刻。
这个脾气不太好的汉子,平日里总嚷嚷着没有机会上战场杀敌,这一战终于偿了夙愿,他一个人就杀了数不清的外族,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也没忘了用千疮百孔的身体挡住了奄奄一息的楚向天。
近两百人全军覆没,外族的铁蹄从从他们的尸体上呼啸而过,楚向天剩一口气吊着,只能睁着眼睛在尸体堆里的等死。
却不料等来了老将军的大军。
两百战士的尸体被逐一清理,还剩下一口气的楚向天幸运的被发现,老将军估计是认出了他,请了最好的军医全力救治,足足修养了半年,才把伤养好。
老将军时不时会来看望他,那时候楚向天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有愧疚,后来才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增援命令,不过是有心人设的局,为的是他的命。
中军根本不需要支援,在他们的后方,他们早就布好了陷阱等待两千骑兵自投罗网,却硬生生被他们拦了半个时辰,如果他死了,那曾经接到的假命令还有阴谋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可惜他命大,没死成。
将过往和戾气小心收敛起来,楚向天看着倒在肩上昏昏欲睡的人,嘴角勾起了一点温柔笑意,“去马车上睡?”
傅湉从鼻间哼哼两声,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不想动。”
“我抱你。”将人打横抱起来,楚向天轻松的抱着他到马车上去,马车够大,里面的软榻足够他睡下,将被褥铺好,才将人轻轻放上去。
傅湉还迷迷糊糊的拉着他的手,“一起。”
在眉间落下一个轻吻,楚向天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这里睡不下,我去外面守着,你先睡。”
傅湉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滴眼泪,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楚向天只得等他睡着了,才将手指抽出来,去外头守夜。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亮之后就接着赶路,路面有些颠簸,没一会儿傅湉就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就下意识去找某个人。
楚向天坐在前头,见他醒了,给他倒了杯水,“快到了,醒醒盹,等进了城再好好休息。”
将水喝完,傅湉扒开车帘往外看,已经隐约能看到前头的城墙。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兴东郡最大的一座城——曲临县。
曲临县建在两条官道的交叉处,不管是行商还是赶路都会经过,因此来往歇息落脚的外地人特别多,不少当地的农家,一大早会带着家里新鲜的蔬果或者打来的猎物,在城门不远处叫卖,逐渐的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早市。
傅湉好奇的看着,这里卖什么的都有,除了当地的农家,还有一些舍不得交入城费的外地人也会在这里停留,卖些新鲜的东西。
马车缓缓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车夫将马车停下来,代福跑到前头去看了看,道:“有人吵着要进城,但是交不起入城费,在那闹腾着,说自己是哪家的大少爷,城门口都被看热闹的堵死了。”
前面的人越堵越多,马车寸步难行,他们只能等着人散开再走,结果等了一会儿,前面的阵仗不仅没有小,反而忽然大了起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面忽然发出一阵惊叫声,随后看热闹的人就鸟兽散开,只有路中间一个瘦弱青年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71章
青年衣裳褴褛, 脏兮兮的脸被鲜血覆盖, 又是灰尘又是血迹,看着实在有些惨烈。
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远远躲开, 但眼神却都暗暗落在青年身上, 猜测人到底死没死。
动手的是城门守卫, 刚才看热闹的人太多,守卫仗着这个小乞丐没人帮忙,就动了手想震慑一下, 让他不要再来胡搅蛮缠,结果没想到人这么弱, 一下就倒了。
动手的守卫咽了咽口水,用脚尖拨了拨他,青年痛苦的呻/吟一声,他才松了口气, 神情变得凶恶起来,“没死就赶紧起来,横在中间挡道可别怪官爷不客气。”
“代福, 你去把人扶起来。”傅湉看了这一会儿,有些看不过去, 对守卫说话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他的入城费,我交。”
说着拿出五人的入城费, 一分不多, 一分不少。
守卫是个欺软怕硬的, 看他们身后的马车就知道这次是真正的不能惹,陪着笑让开了地方。
代福跟车夫将青年抬上马车,给他喂了点水,等傅湉上来后,就驾车入城。
多了这段插曲,他们没有直接去客栈,而是先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被喊出来,看见从华贵的马车上抬出个衣衫褴褛跟乞丐似的人,诧异的看了傅湉一眼,随后没说什么就跟着进去了。
先把伤口附近清理干净,上了药包扎好,趁着人还没醒,大夫又给他把了个脉,开了个方子给代福。
“外伤倒是不碍事,按时换药不碰水就好了,但是他这内里底子差,得慢慢调理回来。”
说着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可能,这么个乞丐一样的人,估计也是人家一时心善救下的,外伤治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顾得上调理身体,他犹豫了一下道:“城里有善堂,公子要是没地安置他,可以将人送过去。”
傅湉道过谢,让大夫抓了药,才带着人出了医馆去客栈。
因为人还没醒过来,就让代福跟他一个屋暂时照顾他,傅湉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会儿,中午就拉着楚向天出去闲逛。
可能是由于所处位置的原因,来往的外乡人很多,兴东郡比南明郡要热闹不少,大街小巷都是各式各样的商贩,还有不少外邦人在表演杂耍戏法,新奇的很。
穿梭在人群之中,傅湉就像撒开了欢儿的小兽,楚向天一个不留神,就能让人给跑没了。不得不强行牵住他的手,免得不小心把人弄丢了。
路边还有不少新鲜的小吃食,傅湉手里拿着一份油纸包的皂儿糕,其他的都让楚向天拿着,自己吃一块再喂楚向天一块,等到一条街逛完,已经吃的肚皮溜圆,完全不想吃晚饭了。
哼哼唧唧的不想回去,傅湉眼睛滴溜溜的转,听见路边有人说弘源寺求姻缘特别灵验,就道:“我们也去看看。”
楚向天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对上他好想去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只能无奈的捏捏他的脸颊,还是陪着去了。
弘源寺的人不少,看起来确实像路边听说的那样很灵验,傅湉兴致勃勃的拉着楚向天去求了一支姻缘签。
竹签泛着温润的黄褐色,看起来经历了不少的岁月,傅湉看着签上的“上上”,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们去解签。”
不远的地方就有穿着僧袍的僧人在解签,解签的僧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天然就有一股佛气。
傅湉将竹签递过去,他将签文缓缓读了一遍,目光在傅湉跟楚向天身上转了转,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天安姻缘不偶然,相逢相合好团圆,耳边休听闲言语,偕老夫妻到百年。”
僧人道:“相逢即是有缘,望两位施主好生珍惜这段缘分,切莫因为他人闲言坏了感情。”
傅湉一愣,“大师你……”
僧人双掌合十一揖,“解签五文钱一支,不知道施主还有什么想问?”
将剩下的话咽下去,傅湉掏出一锭银子放进面前的功德箱之中,也双掌合十还礼,“多谢大师。”
来了一趟,得了一支上上签,傅湉显然心情很好,连走路时脚步都格外的轻快。
走出几步,傅湉转过身倒着走,看着楚向天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我娘藏着一套金镶玉的首饰,说是给未来的媳妇留着的,等我回去了,就去给你讨来。”
他说这话时,脸颊边的笑涡深深,眼底映着傍晚的红霞跟楚向天的影子,满目皆是璀璨。
“好啊。”楚向天出乎意料的没有其他的反应,见他快要退到路边的树上了,索性一把将人拉过来抱住,贴着他的耳朵道:“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都城?王府都建好了,只等着王妃住进去。”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傅湉脸一烫,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挣开他的桎梏,板起脸假装正经道:“在外面呢。注意点,”别老这么黏黏糊糊的。
楚向天勾唇,牵住他的手,口气无奈又有些纵容,“回去了。”
傅湉哼哼唧唧一脸不情愿的被他牵着,却到最后也没有松开手。
签文里都说了,“耳边休听闲言语”,那他们又何必在意不相干的人呢。
回去的时候半道捡回来的人已经醒了,只是看着还是很虚弱,代福正端着一碗药喂他。
估计是听代福说了是谁救的他,本来在喝药的青年挣扎着坐起来,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喘匀了气拱手道:“多谢傅公子。”
他的谈吐举止看起来都不像个真正乞丐,反而透着一股书生气,傅湉打量着他,要不是脸上有伤,脑袋上还缠了纱布,应该是个长相很清秀的人。
他想起来城门口的闹剧,就多嘴问了一句,“公子贵姓?先前在城外听你说有家人在这里,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叫人去送个消息。”
青年的眼睛立刻亮了,急忙道:“免贵姓饶,饶去念,出自曲临饶家,饶家宅子就在东三巷,烦请您帮我送个信,来日必有重谢。”
他说的太快太急,一串话说完,又连连咳嗽了两声,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潮。
饶家……傅湉跟楚向天对视一眼,他们这次看中的一块地,就是属于饶家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碰上饶家的人。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并不适合谈事情,看着青年病怏怏的样子,只能让他先写一封书信,然后让车夫送到了饶家去。
本来以为等回信还要一阵子,谁知道车夫出去不过半刻,就带来了饶家的人。
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深蓝锦袍,跟楚向天差不多高,但却异常的瘦。两颊凹陷下去。傅湉看着,觉得他也不比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