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文工团(206)
“知时,你醒啦。”
耳畔是熟悉又温柔的嗓音。
“知时,你快看啊——”
宋知时顺着这道声音往窗外看去,那是三道奔腾的河流汇聚成一条瀑布,浩浩汤汤,飞流而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场景,宋知时感到格外熟悉,他不由自主地问:“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这里是三河汇流的地方,再过去是漯陵原了。”
“漯陵原?”
“传说洛安王刘朔的漯陵就在这里,因此而得名,又因形似鼍头,故也被称为鼍头原。”
“鼍是什么?”宋知时不受控制地问。
“鼍就是鳄鱼。你看那山头像不像鳄鱼的脑袋。”
“像,很像。”
原来这里是洛安王刘朔的墓,这可是一座汉代就流传下来的超级大墓!
原来这一切一切的早就有了暗示,而他才刚刚想起这些!
宋知时猛然惊醒,却发现什么大巴车,什么鼍头原,什么三河汇流通通不见了,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不,不要啊——”
宋知时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房梁。
“少爷,你终于醒了!”
宋多被宋知时狰狞的表情吓坏了,颤颤巍巍地上前扶人。
乍一看见许久不见的宋多,吓得宋知时以为自己又重生了,再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他跟顾淮的出租屋里,这才放下戒备。
宋知时问:“宋多?你怎么在这儿?”
宋多委屈道:“我毕业了,没地方可以去,只能来投奔您了。”
“什么时候来的?”
“就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病倒了。少爷,我不在你身边,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说到最后,宋多话语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宋知时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一个未成年扔在河洛读书有多残忍,无论如何这是老管家的孙子,也就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责任。
想到这里,宋知时不免觉得有些惭愧,声音也放缓了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太累了。既然来了,你就留下吧。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昨晚到现在吧。”
“顾淮呢?”
“他去学校请假了。”
宋知时简单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刚刚那个梦让他此刻头痛欲裂,根本没有精力去纠正宋多的称谓问题。
宋知时挣扎着要下地,却被宋多拦住了:“诶,少爷,你想干嘛?
宋知时伸手:“给我纸笔!快!”
刚刚那个梦实在是太逼真了,梦里的细节和所有的思考,解决了他当下一大半的困境。而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梦记下来,防止遗忘。
宋知时在纸上把所得到的信息全部记录了下来,越写他越感觉自己接近真相。
那个答案似乎就在前方,呼之欲出。
在写完满满当当一张纸以后,宋知时感觉浑身为之一轻。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人疏通关系,先把顾淮的养父救出来。
宋多拿着熬好的粥过来,却看见宋知时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少爷,你这才刚好就要出去吗?”
“嗯,我去大姐那一趟,跟她商量点事儿。”想了想,宋知时又道:“你跟我一起吧,正巧大姐生了孩子,你还没见过呢。”
宋多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宋知时看他还是一副少年般纯稚的模样,心里蓦然一软。
在去宋知意家的路上,宋知时开始思考如何营救顾福实这件事。
说实话,顾福实受伤纯属贪小便宜自找的,可他毕竟是顾淮的养父。虽然这当爹的做得不合格,但也比他自己的亲爹靠谱很多了,作为养父还把害死妻儿的顾淮养大。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家里人都求上门了,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关键是首都离河洛又何止千里之遥,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昨天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想着如何跟顾淮交代这件事,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那么……奇怪的梦。
考古队……首都的专家……姓贺……
想到这里,宋知时率先下了车。他交代了一下宋多在原地等自己,自己向着歌舞团跑去。
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宋知时还很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找贺敏芝帮忙,也不确定自己找的人对不对。
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顾福实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真的去了,以顾淮这般重情义的性格,估计会懊悔终身吧。
而他真的不希望顾淮再受伤了,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他也要抓住。
看见贺敏芝的到来,宋知时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了。
“你父亲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
“回答我,他叫什么?”
“贺顼,怎么了?”
果然如此,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宋知时一面感慨,一面庆幸。
见贺敏芝还一头雾水,宋知时不得不放低姿态问她:“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贺敏芝闻言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道:“我记得某人好像不久之前才说过我俩之间不要再有来往吧,宋同志?”
看着贺敏芝似笑非笑的表情,宋知时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强笑道:“是我食言了,对不住。老规矩,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就行。”
贺敏芝听宋知时这么说,心中微微讶异,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确实很让她心动。思索再三,她还是答应了:“可以!你说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替我给你父亲打个电话,请他通融一下,放个人出来。”说着宋知时把商阳古墓的事情托盘而出。
贺敏芝听完,脸色大变,这是个保密项目,连她都只知道父亲是去陕省,具体去干嘛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知时会知道那么清楚。
宋知时只好告诉她,自己有个很重要的亲戚受伤,被困在村里了,希望她父亲高抬贵手,省略了自己跟顾淮的关系。
贺敏芝咬了咬下唇:“我也不确定爸爸会不会帮忙,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宋知时说:“行,说说你的条件呗!”
提到自己的专业,贺敏芝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首席,她说话也不含糊,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这次义演我需要你!”
“需要我?”
“对,你来我们芭蕾舞队吧,而且我已经想好表演什么节目了。”
“你们要表演什么?”
“《舍与救》。”
宋知时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贺敏芝胸有成竹道:“你没听错,就是你的原创作品《舍与救》。我听说你用它获得了兰州军区五一大赛的金奖,这部作品跟这次地震受灾的主题很像,表达的含义也相同,我想略作修改直接搬上舞台,你觉得如何?”
舞蹈改编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宋知时略做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得不感慨贺敏芝的野心真的很大,这次出去义演,回来高低算个履历,本来仓促之间还真找不到特别合适的节目,临时编舞困难也很大,他的《舍与救》算是给她碰上了。
两人仅花了十分钟就谈妥了条件,宋知时便立刻赶往下一站。
宋知意出嫁的时候,宋多才十岁,他对这个大小姐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她端庄得体,仪态大方,是省城里最有名的千金小姐。
宋知意也是如此,但是能在千里之遥的异地,再度见到家里人,哪怕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小孩,她激动的心情仍旧无法言说。
她笑容满面地把两人迎了进来:“都在门口杵着干嘛?快进来吧!刘姐,告诉许叔今晚多加三个菜!”
饭桌上,宋知意满心欢喜地跟宋知时说着今后的打算。
“怎么突然想着去工作了?”
“这不眼瞅着社会风气好些了嘛,找工作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难了。现在世安还小,等他大了也要上学结婚生子,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这些年,我的嫁妆贴补了刘家一些,剩下的钱我想省着点花。我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才想找份工作。这主席不是一直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嘛,我白天上班,晚上写作。这样哪怕世安没有爸爸,我也能把他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