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我来自远方(312)
游阙的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疏离,只把汉森当做平常顾客对待,因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缘故,看起来难免有些淡漠。
汉森心中平白升出一股懊悔,早知道游阙的脸能治好,他当初就不该跑那么快的,期期艾艾问道:“阁……阁下,您的脸治好了吗?”
游阙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汉森,只见雌虫的眼底藏着一抹期盼欣喜,春心萌动,很容易就能窥探出内心的想法。
有所图,故而心动,或为财动,或为貌动。游阙一穷二白,只能是因为后者了。
游阙淡淡收回视线,听不出情绪的道:“以后会复发也说不定。”
他语罢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调酒,却听汉森又试探性问道:“阁下,那您后面几次相亲成功了吗?您的雌君居然舍得让您出来工作?”
他话里话外无非想打探游阙目前是否单身,如果能再续前缘是最好不过。可惜游阙从头到尾都没有这种念头,夹了几块碎冰扔进杯中道:“我还没娶雌君……”
他话未说完,见汉森下意识坐直身形,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有一个正在谈,说不定过几天就结婚了。”
他对汉森无意,这种因为容貌而催生的心动也稍显浅薄,交朋结友就算了,如果真的要过完后半辈子,仅靠脸是不够的。
汉森却没听出他言语中的拒绝之意,毕竟在虫族只要没结婚就还有机会,游阙这幅容貌,别说雌君,雌侍也一堆虫上赶着愿意倒贴。
汉森努力想了想自己当初和游阙相亲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无礼的话,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他最多被游阙的容貌吓了一跳,如果再续前缘,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汉森问道:“阁下,这里每天几点营业?”
游阙:“下午两点。”
汉森小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值班交接的时间,不得不回去了,这才起身道:“阁下,那我后天再过来找您吧,最近圣里埃小镇的出入通道已经放开了,巡逻任务很重,时间也没有以前那么空闲了。”
原本正在忙碌的游阙闻言破天荒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外面闹星盗,已经不许随意出入了吗?”
汉森解释道:“前段时间闹的挺凶,不过最近已经好点了,再加上帝国已经派了军队清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语罢期待着游阙还能再说些什么,可惜雄虫只是点了点头,就再没了别的反应,只好依依不舍的和同事一起离开。
游阙一直想出城把那只雄虫的尸体收殓一下,只是镇子上守卫太严,平常不许轻易出入,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开了。
他有些神思不属,再加上已经忙了一下午,干脆洗干净手和一名雌虫调酒师交了班,自己则走到后面的隔间抽烟去了。
游阙抽烟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心烦,要么高兴。他用打火机点燃口袋里为数不多的烟,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又重新浮现了出来,借人身份到底不好,总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生怕哪一天就被戳破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只雄虫有没有家人,万一对方找上门来……
游阙思及此处,心中不免沉了一瞬,只觉得安安分分过日子也是一种奢侈。他皱眉弹了弹烟灰,盯着落地的灰烬出神片刻,连烟烧到了指尖都没感觉。
直到一阵敲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阁下,看来这根烟的诱惑力不小,连烧到了手都不疼。”
游阙闻言这才回神,他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连忙掐灭那根烟蒂,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桑亚双手插兜侧靠在门口,眼见游阙的手被燎红了一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迈步走进隔间,干脆和游阙坐在了一起:“没什么,刚才发现你不在吧台,所以过来看看。”
游阙不着痕迹挥散空气中的烟雾,免得呛到桑亚:“有点累,所以过来休息一下。”
桑亚意味不明问道:“和刚才那只雌虫聊累了吗?”
游阙疑惑:“什么?”
桑亚提醒他:“穿警服的那只雌虫,你们认识?”
游阙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指的是汉森,面不改色把打火机塞进了裤子口袋,语气并不算热络:“算认识吧,以前和他相过一次亲。”
桑亚淡淡挑眉:“怪不得聊得那么开心。”
“有吗?”游阙觉得自己好像都没和汉森说几句话,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明天有点事,想把周末的假期挪一天,可能不来上班了。”
游阙上班一直勤勤恳恳,从不迟到早退,冷不丁想挪假期,难免让虫感到奇怪,桑亚狐疑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游阙找了个借口:“去商场转转,买几件衣服。”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出声询问桑亚:“对了,我上次的工作服呢?还没洗完吗?”
他这几天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弄脏了心疼。
桑亚垂眸:“哦,我丢了。”
游阙皱眉:“丢了?”
桑亚笑了笑:“洗不干净就丢了,很奇怪吗?”
只是普通酒痕,游阙自己在家里搓都能搓下来,怎么可能洗不干净?但见桑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游阙总不能和他掰扯,见外面顾客越来越多,起身离开道:“时间不早,我去上班了。”
他话音刚落,手腕却猝不及防被桑亚攥住了,对方垂眸摩挲着他指尖的伤处,见上面红痕未消,皱了皱眉:“等会儿直接放你假,我去和斐文说。”
桑亚对于游阙的事总是有些周到得过了头,连斐文那些局外者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游阙自己。其实他也不明白桑亚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汉森是因为被皮囊所惑,桑亚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这副装出来的好人假象吗?
黑暗的环境总是会无限度放大人心底的阴暗面,游阙原本是要离开的,鞋尖却忽然轻轻一踢,直接虚掩上了隔间房门,外面喧闹的声音潮水般远去,只留下门缝中透出的一线光亮。
桑亚见状一顿:“你做什么?”
游阙却在他面前倾身蹲了下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端详着桑亚:“你帮我这么多,就不怕我忘恩负义?”
他意味不明道:“我可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他以前偷窃、抽烟、酗酒,甚至坐过牢,现在装得再像良民,也掩盖不了曾经腐烂的过去。
有朝一日如果被发现连身份都是假的,桑亚会后悔也说不定。
桑亚总觉得游阙今天有些心思沉重,他睨着身形浸入阴影中的雄虫,倾身靠近对方,因为角度变换,门缝间的一束光亮恰好照亮了他蛊惑的眉眼:
“为什么这么问?”
游阙觉得桑亚脸上的那一束光有些刺目,他在黑暗中轻轻捏住雌虫的下巴,将对方重新拉入了阴影中,声音低沉,模糊不清:“做事留三分,太尽心尽力,怕你以后会后悔。”
桑亚反问:“就因为你不够善良?”
他们离得太近,说话时热气互相交融,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游阙不语,算是默认。
桑亚却微微勾唇:“游阙,大街上比你善良的虫多了去了,你猜我为什么不帮他们,只帮你?”
他嗅到游阙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呼吸乱了一瞬,不免又有些情动,只是黑暗掩饰了他脸上的潮红,并未让对方察觉。
游阙确实不明白:“为什么?”
桑亚偏头靠近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你没发现……”
游阙:“发现什么?”
我们都是同类。
这句话在桑亚唇舌间打了个转,到底还是咽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游阙,我没要求你一定要善良,你只要对我善良就够了。”
“只要这一点不变,你就算十恶不赦,也不影响我继续帮你。”
游阙是不是好人又怎样?桑亚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