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27)

　　盛霭微微撑了撑眼镜，重新低垂下了眉眼。
　　盛熙阳穿好了衣服，对盛霭道：“我换好了，哥哥。”
　　盛霭顿了顿，才回过身来。
　　他走到盛熙阳面前，帮盛熙阳理了一下衣领,端详片刻，拿起放在旁边的领结，帮盛熙阳把衣领竖起来,系上领结。
　　盛熙阳望着盛霭。
　　灯光的光芒从头顶倾泻下来，落在两人的肩上、眉眼间。
　　整理好了衣领,盛霭道：“好了，那边有穿衣镜，你自己去看一看。”
　　盛熙阳便走了过去。
　　他以前没穿过正式的西装，这还是第一次，好看是好看，不过盛熙阳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高，跟盛霭的身材相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么想着，盛熙阳就透过镜子去看盛霭。
　　盛霭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只是这样也特别好看。
　　盛熙阳收回视线，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了。他转过身，对盛霭道：“我觉得不错，不过我估计没有什么机会穿西装，这套衣服可能要挂起来了。”
　　盛霭看了盛熙阳一会儿，微微柔和一笑，“总有机会的，等你将来接手盛氏商行，就会有很多地方需要穿西装。”
　　盛熙阳：“哦……”
　　他没有打算搞金融做生意，堂堂一个文科生，怎么可能对数学低头？当年高考数学勉强及格，掐指一算也两年没再碰过数学了，怎么可能做得好经营。
　　盛熙阳拿上自己的衣服，对盛霭道：“谢谢哥哥，衣服我很喜欢！”
　　看着房间的门被关上，盛霭沉默了一瞬。
　　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窗外。
　　模糊的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盛霭慢慢地走回到窗边，过了很久，抬起手，掌心抵在微凉的玻璃上。
　　那种凉意难以言喻，传递到心底，让一颗跳动的心脏也因此微微缩紧。
　　窗户并不是完全紧闭的，所以盛霭听见了楼下花园里传来盛熙阳的声音。
　　清澈的，明亮的。
　　盛熙阳道：“小袖，看看我的新西服，好不好看？”
　　小袖“哇”了一声，“真好看，小少爷，特别合身呢！”
　　盛霭微微垂下眼。
　　透过窗户玻璃，看见花园里盛熙阳的影子，但看不到盛熙阳。
　　那个影子似乎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连影子都透露着一种活泼的气息来。
　　盛霭一只手握住了窗户的把手。
　　他微微用力，就将窗户紧紧地关上了。
　　一时间，卧房里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寂静。
　　盛霭闭上眼，额轻轻贴着玻璃，在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的瞬间，胸腔里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的声音便愈发显得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盛霭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喃喃了一句：
　　“我怎么又……”
　　这句话没有了下文，卧房里只剩下落地时钟转动的声音。


第47章 娶妻生子
　　八月初,盛霭定了一天和生意场的几位老板去钟山走走。
　　走在那条种满法桐的大道上时，几位老板都在感叹这里风景是真的好，有大人物住着就是不一样。
　　盛霭是这么多人里最年轻的，其他老板几乎都上了四五十岁,也都有了家室。
　　于是这几位老板聊完了天气聊完了风景,又把视线放在了盛霭的身上。
　　一位姓林的老板忍不住询问盛霭：“盛总啊,今年你也二十五岁了吧。”
　　盛霭微微一笑,“虚岁二十五。”
　　那林老板便拍了拍手，“二十五好啊，正是青壮年的时候。”
　　另外几位老板也都在笑着附和。
　　那林老板是有目的的,笑着对盛霭道：“盛总，我说你们这代年轻人也是有出息,我们在你们这个年纪,哪儿那么多工作要忙，都早早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了,要不是这阵风吹起来,把我们的生意吹大了，我们这个时候恐怕还在农村干粗活呢。”
　　盛霭依然是温和地笑着。
　　其实林老板说得没有错，盛老爷也是这样过来的。
　　林老板见另外几位老板都不吭声，就壮着胆子开了口：“是这样，盛总，不瞒你说,我有个女儿，她特别……特别不服管教，不喜欢做女工什么的,天天上学校，还说以后要做什么有出息的人,我跟她说女人家能有什么出息，她不听，还说她特别崇拜盛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商行掌舵人，将来想像盛总一样，还跟我说……有机会一定把盛总介绍给她认识认识。”
　　林老板干笑一下，“你看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盛霭眼底的笑意敛了这么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有礼的温和，“林老板的千金……”
　　林老板立刻道：“害，她年纪也不小了，十八九岁了，早该嫁人了，可她整天说什么新时代新运动，女孩也要自立自强。”顿了顿，他看了盛霭好几眼，“盛总要是愿意……要不要见见小女？她最近闲在家里，也是没事干。”
　　另外几位老板都眼观鼻鼻观心。
　　林老板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那丫头的话也不用理会的。”
　　说着，他又摆出一位年长者的姿态，拍了拍盛霭的肩，“小盛啊，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说句实在话，你到了这个年龄，也确实该成个家了，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嘛，光立了业不行，还得成个家，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才……”
　　“林老板，”盛霭终于打断了他的话，温和地微笑着，“如今时局不好，到处都是动乱，我成了家也顾不上家，将来还不知道遇到战乱要怎样分离，所以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
　　林老板虽然已经给自己找好台阶下了，但脸上终究还是挂不住，忍不住对盛霭道：“小盛啊，当时你跟你那个秘书的事情，其实大家也是不在意的，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
　　盛霭的眉心微微一蹙。
　　他道：“林老板，怎么说到这事儿上面了。”
　　另外几位老板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但林老板反而是越来越起劲，“你现在娶妻生子，就是打消流言蜚语的好时机，跟个男生像什么样呢，玩归玩闹归闹，最后还得结婚的嘛……”
　　盛霭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他眉眼的笑意都没了，变得有些阴翳。
　　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哥哥！”
　　盛霭的身影骤然一顿。
　　他与那几位老板同时回头，看见好几个学生从不远处的大道上走来，跑在前面对他笑着挥手的人就是盛熙阳。
　　八月法桐，浓密旺盛，将这条大道遮蔽得一片绿荫，但还是有一些细碎的阳光从叶隙间洒落下来。
　　那些细碎的阳光也落在了盛熙阳笑着的眉眼间。
　　盛霭久久地望着盛熙阳。
　　盛熙阳跑到了盛霭面前，“哥，好巧啊！你也来钟山了？”
　　盛霭没有说话，当着几位老板的面，抬手理了一下盛熙阳额前跑乱的散发，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抱歉，林老板。”安静了一会儿，盛霭回过头，对林老板微微一笑，道，“我已有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林老板：催婚助攻舍我其谁。


第48章 告诉我嘛
　　周围寂静了一瞬。
　　盛熙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盛霭说的这一句话,就感觉周围几位老板都把视线放他身上了。
　　他吓得想摆手说什么心上人为什么突然看我，为什么突然聊到了这个话题，还有……盛霭有心上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太多问号堆积在脑子里，让盛熙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老板的脸色变了又变,本来不想说话了,结果一回头,看见那群男学生里混着几个女学生,其中一个还是他认得的，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林小余！你给我过来！”
　　盛熙阳这次是真的被林老板的喊声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往盛霭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