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个绒毛控[穿书](86)
魇魔见他挣扎,愈加得意:“你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命门,只要你在我手上,我要慕临往西他不敢往东……你信不信,哪怕我要的是他的命,他也会乖乖奉上!”
许枫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当然,还有些更有趣的玩法,”雾面黑袍人想了想,桀桀笑道,“比如,一命换一命,用你的命换他的命或慕无情的命……又比如,趁着你现在无主,你的魂魄将与我连为一体,同生共死,谁要杀我,就得先杀了你。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耳畔魔音穿耳,化作片片利刃穿透许枫的心脏。虽然早就领教过了魇魔的丧心病狂,可听到这些话,他还是感到了威胁与恐惧,脑袋里不受控制地顺着魇魔的思路想下去……
如果,如果慕临因他受制,有人因他而死……
许枫缓缓闭上眼睛——万一真有那一天,他与魇魔成为一体,他定会拼尽全力牵制魇魔。宁可与它同归于尽,也绝不拖累慕临!
既然无法逃脱,不如省点力气,许枫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动了。见掌心魂魄没了动静,雾面黑袍人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等我吞噬了你,你就会感谢我了。”
“成为我的一部分,从此长生不老,天下无敌,这比做一只狐狸好多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雾面黑袍人边笑边收紧五指,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把许枫的魂魄捏成碎片。魔气汇聚于指尖,指甲即将戳入许枫魂魄的刹那,许枫脑海中闪过慕临的脸。
那一瞬间很短,也很长。无数过往画面接连闪过,化作纷飞的桃花与羽毛,最后定格在少年的脸上。许枫心中忽地一片宁静,似乎光是想到慕临,他就生出了无尽的勇气,甚至能从容地面对死亡。
那团微光一动不动,许枫不抱希望地想,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静默,一片静默。唯有流动的风发出细响,预示着时间仍在流淌。
许枫等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魔气进一步侵蚀自己。
他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朝上望去——那只枯木一般的手依旧悬在他的头顶。掌心微微颤动,不仔细看,仿佛静止了。
这只手很奇怪,似乎想收紧,却又做不到。仿佛被另一股力量控制,极力在抑制什么,须臾,这只手居然颤抖地收了回去,魇魔浑浊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反悔了。你快……滚吧。”
没有魇魔的钳制,许枫的魂魄恢复自由,漂浮在半空。闻言,许枫愣住了,过度的惊讶与不解冲淡了憎恶与恐惧,他甚至忘了逃跑。
“滚——!!”魇魔吼道。
许枫一个激灵,魂魄后退几步,转身前,最后与魇魔对视了一眼。
雾面黑袍人几乎与黑雾融为一体,那张脸也是黑洞洞的,神秘又可怖,盯着他看时,就像在凝视深渊。
虽然不知魇魔哪根筋抽了,亦或是他不过在耍人玩。抱着多活一刻是一刻的想法,许枫拼命地往前跑,很快筋疲力尽,魂魄都要散了。
可他真是太弱了。还没跑几尺远,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直击后心,许枫压根来不及避闪,魂魄一痛,他再一次被魇魔抓在了手里!
“……”许枫又累又恨,心道,果然如此!
指望一只魔物良心发现把他放了,怎么可能?!魇魔分明是在折磨他,招猫逗狗似的,把到手的猎物放走,再抓回来,再放走,给一点希望又打击以绝望,乐此不疲地摧残他,让他精神崩溃,彻底臣服!!
还不如给个痛快的……
许枫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他以为魇魔会再次捏碎他的魂魄,等了片刻,没等到死亡降临,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在许枫见不到的侧面,魇魔右手托着一团微光,抬起左手放在流动的黑雾前。黑雾化刃割破他的手心,一股黑血喷薄而出,腥臭味几乎遮掩不住。那血原本是乌黑的、粘稠的,放了一会儿,颜色渐渐变得鲜红,腥臭味也逐渐褪去,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雾面黑袍人就着左手涌出的鲜血,右手倏地一缩,放开魂魄。于此同时,食指指尖点上鲜血,飞快地在魂魄周围画上一道道血痕。
他的动作太快,令人眼花缭乱。许枫压根不知道魇魔画了什么,只能看见一道道血咒浮在他的周围,他被血色与腥气淹没。顷刻,这些笔划连成一个诡异的图腾,血光下图腾闪着不详的光,仿佛一只巨兽,要把魂魄一口吞入腹中!
“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画完图腾后,并无下一步动作。魇魔顿了顿,恶狠狠道,“去见慕临,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许枫心里一沉。来不及搞明白这是怎么回儿事,一阵黑雾平地而起,把许枫的魂魄连同图腾血咒卷入其中。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碧海长空,水天一色。
海水如一面扣在地面的巨大镜子,哪怕有风吹过,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天空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蓝,白云印在海面,远远望去,整个世界仿佛由镜像相连而成,美轮美奂到不真实。
这样宁静悠远的景色中,倏地出现了一群格格不入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或高或矮,都身着统一的仙服,原本一尘不染的仙服上沾满鲜血与尘土。少年少女发丝凌乱,步履沉重,皆喘着粗气,面如土色,一步步朝高山顶上的仙门走去。
等候在石门处的并非绿袍剑童,而是碧海长空的主人——铸剑圣手,易殊。
易殊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原本总会笑出两颗小虎牙,此刻却面色凝重,握紧手中的剑,对他们道:“怎么样?找到了么?”
定睛一看,发觉似乎少了一人。
“阿临呢?”
众人摇摇头,不言不语。最后还是霍岭道:“没有……他在我背上。”
等他们再走近点,易殊这才发觉霍岭背上有个人。那少年本该与霍岭一般高,此时被霍岭背在背上,脑袋无力地垂下,身体被霍岭挡住了,这才没被易殊发觉。
他们出声交谈,慕临却毫无所觉,被霍岭托着,睡着了一般。
易殊忙上前几步,伸手把慕临的脉:“他怎么了?!”
额头上血液与汗珠混合,霍岭看上去虽狼狈,神情却冷静的可怕:“三天三夜没合眼,又受了伤,灵力枯竭,昏过去了。”
一阵沉默。
那日陷入七杀阵,众人第一次尝试四剑合璧却被魇魔利用,阴错阳差倒霉至极,慕临挂在胸前的芥子碎了,天意剑被黑雾扫荡而过……幻阵破后,慕临当即察觉不对,强撑着与众人赶往碧海长空。
他似乎有很不好的预感,白着一张脸,几乎跌跌撞撞闯进石门。见到易殊时,礼仪风度都不顾了,拉着他就问:“表师叔……这把剑周围可有一缕魂魄?”
天意剑是易殊亲手锻造的,他自然有秘法去探查魂魄。这法术不复杂,很快有了结果,纵使再不忍,易殊也不得不如实告知慕临:“抱歉……我未能找到任何魂魄存在的迹象。”
慕临当即身形一摇,脸色煞白。
后来就是慕临二话不说御剑离开,再度冲回七杀阵埋伏之地,疯了一般寻找许枫魂魄的三天。
连接无极剑宗与碧海长空的瞬移阵出了问题,源源不断的魔物被传送至碧海长空。易殊一时走不开,只好让这群孩子先行去寻找魂魄。
众人心里不说,实际上都清楚,许枫的魂魄怕是被魇魔掳走了。情况不容乐观,阿枫落入魇魔之手,可能备受折磨,魇魔定然会以阿枫为质威胁他们,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
各种推测都有,但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也说不出口。虽然不知为何魇魔能感知到阿枫的魂魄,但事实是,目前除了天意剑、天狼、易殊与魇魔,其他人压根感知不到许枫。他们只能尽力追踪魇魔,通过寻找魇魔的踪迹推测阿枫魂魄的位置……
这三天,魇魔并未出现,众人一无所获。慕临心力交瘁,终于支撑不住昏倒了,慕一行、贺力、霍岭轮流把慕临背了一路,赶回碧海长空让慕临养伤。
易殊领众人去了一间客房。戚木月戚水烟留在门外,少年们走进房间,霍岭将慕临放在床上,贺力取出新的芥子套在慕临手腕上,慕一行帮他脱下外袍,只留里衣,霍财等人迅速摆好枕头,掖好被褥……易殊则坐在床边,把着慕临的手,给他输送灵力疗伤。
众人忙活了一番后,确定慕临暂时无事,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屋里只剩慕临一个人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脸色灰败,眉头紧蹙,皱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他的呼吸声又重又急促,胸口上下起伏,似乎陷入了一场噩梦。
还是那个梦——他的小狐狸病倒了,怎么唤都醒不来。他抱着一个沉睡的躯壳,上天入地寻找救治他的灵药,却一次又一次失望、绝望,以至于心如死灰……
这个梦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冥冥中预示了他与阿枫的离别。阿枫死去后,更是日复一日地折磨他,没有安宁之时……
这样过了几个时辰,慕临忽地惊醒了!
“砰——”一声,他一下子弹坐起来。满脸满身都是冷汗,头发湿漉漉黏在脖颈上,令人十分不适。仿佛一个溺水的人遇到空气,慕临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抬手,摸到一掌潮湿,随即目光下瞥,凝在手腕的芥子上。
慕临呆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才伸出手转动芥子。指尖犹在颤抖,一阵白光从芥子上放出,慕临从中捞出了两样东西——
小狐狸,天意剑。
他将天意剑别在腰间,剑鞘与自己的心脏紧贴在一起。那团火红被他双手搂住,就这么静静地搂了一会儿,慕临的眼眶慢慢红了。
覆在小狐狸皮毛上的手动了动,毛茸茸的身体在白光中虚化,变成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慕临揽住少年的腰,动作轻柔地将他带到怀里。
他们侧躺着,面对面,额头相触,鼻尖相抵。少年的肌肤冰凉,眼睑阖上,浑身无力,没有一丝生气。虽然对面的人无法给出任何反应,这样亲密的姿势还是令慕临感到稍许慰藉。
他与少年贴的更紧,似乎想把他揉进身体里。
这样心中稍定,慕临实在太乏了,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沉沉睡梦中,屋内倏而红光大盛。流动的红芒从屋檐、窗棂、门缝中钻进来,仿佛细小的溪流,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湖泊。
那片红光不断收紧,缩成一团,似乎找准了方向,朝慕临怀中的少年撞去——
密密麻麻的血咒刻上少年的身体,时明时灭分外诡异。不知名的图腾印在他的额心,闪烁了一下,消失不见。
须臾,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红光消散。一团暖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少年的灵心。
这动静不小,慕临再度被惊醒,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
他醒来时,房间已然恢复了正常。过度的劳累使慕临精神松懈,除了一直留意面前的少年与天意剑,没有注意到其他异常。
他的心跳好不容易平稳下来,见到面前的少年,又开始刺痛。喉头滚动几下,咽下一嘴苦涩,慕临收紧双臂,将红衣少年搂的更紧。
“阿枫……”慕临眼眶发烫,微微垂头,轻轻吻了一下少年的嘴唇。
一触即放。
两人的唇瓣不过碰了一下,慕临便挪开了。
下一刻,一只手蓦然抬起,绕到他的脑后,按下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