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个绒毛控[穿书](22)
戚无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贺无穷直起腰,把血乎乎的灵草装入芥子,又收起无穷剑,一脸满足:“今日之行收获颇丰,看来,平日没什么人来葬花谷。”
戚无尽道:“当然。”
贺无穷道:“不知阿临他们历练的怎样了。”
戚无尽道:“他们没有催动符篆,应当是无事。”
“怎么会有事?”贺无穷笑道,“棺山虽是混沌之地,却没有冥界的魔物,只有些不足挂齿的妖兽小鬼,最多能吓吓那群孩子,让他们自乱阵脚。”
“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杀回去了,不必担心。”
戚无尽望了望天空,一轮弯月散发出极淡的光辉,聊胜于无。她收回目光,道:“当初你们也是来此历练的?”
贺无穷道:“是啊。”
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语气都更轻快了些:“那时候,我也才十五六岁,同阿临他们一般大……一日,师父突然宣布要历练,把我和师兄师弟拉到这个鬼地方,撒手不管了。”
“一开始,我们吓的够呛。”贺无穷越说越乐,“棺山,名字就很唬人,夜晚看上去也甚是恐怖。一些妖兽、怨灵发现了生人的活气,便来围堵我们,我们慌乱了一阵,发现它们只会吓人,实际上不堪一击,三两下就把不归林扫平了。”
戚无尽道:“你们遇到了什么?”
“唔,我想想……有山猫、吊死鬼、最低级的僵尸,哦对,还有一只野猪精!”贺无穷哈哈一笑,“后来,被我带头煮了吃了。”
戚无尽:“……”
说到在棺山的历练,封尘许久的记忆破了一个小口,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温暖的触感与青涩的气息,贺无穷心跳顿了一拍。
他摇摇头,没有深想,笑意却淡了下去。
“当时,师父尚在人世,我们都还小。冥界之乱前,一点小事都能让我们烦恼担忧,娇气得很,”贺无穷无声叹了一口气,“后来啊,物是人非,看着师父师兄弟们一个个离去,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几个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戚无尽沉默片刻,道:“……我也是。”
“所以,”贺无穷道,“少年的时光多么短暂而美好。”他信誓旦旦地道:“希望这次历练,也能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话音未落,戚无尽神色一凛。
贺无穷:“……怎么了?”
戚无尽没有理他,摊开素白的手掌,掌心凭空出现一段符咒,咒语呈金色,如水般浮动。原本,那咒语排列的整整齐齐,此时却被搅乱成一滩浑水,极速且紊乱地流窜着,似乎很是惊慌失措。
戚无尽瞳孔紧缩:“瞬移符……碎了。”
*
一炷香前。
慕临一手抱狐狸,一手持剑,一个后仰躲过抽来的藤鞭,同时足尖一点,侧翻挥剑砍去,唰唰唰,剑气化刃切断了几根死灵芽。
许枫随着慕临的动作颠来倒去,也不觉难受,看准时机张嘴喷出火团,把躲在后面伺机偷袭的藤芽烧成了灰烬。
可那死灵芽仿佛没有痛觉,可以无限伸长,地表迅速抽出新的黑色藤蔓,纠缠不休地朝众人袭去。
一片混战。
那死灵芽很会攻击人的弱点。无极剑宗的弟子都用长剑,有剑在手实力倍增,那死灵芽偏偏去缠绕众人的剑,且避开剑刃,从剑柄缠起,让人下意识松手。
“哐当——”一声,霍财躲闪不及,长剑掉落在地。灵剑脱手便失去了威力,死灵芽仿佛粗长坚韧的绷带,一层层把霍财的剑裹起来,裹成一个黑色长茧。
与此同时,两条藤蔓悄无声息地从他足后探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绑住了霍财的脚踝,狠狠一拉——
“砰——”霍财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摔了个狗啃泥。那死灵芽嘚瑟地扭了扭,游蛇般极速前进,拖犯人似的把霍财往密林深处拖去。
“啊啊啊啊啊——!!!”霍财全身与地面摩擦,又痛又恐惧,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霍元宝目眦欲裂:“哥——!”
可死灵芽太多了,一个人对付几根都很勉强,更别说正被不死不灭的藤蔓围攻。众人与灵兽俱是分身乏术,眼见霍财被越拖越远,贺力吼道:“天狼,出来!”
下一刻,手腕上黑色珠子一闪,一只灰白相间的大狗从半空中滚下来,稳稳落地。它甩甩头,朝拉扯霍财的藤蔓张口:“汪呜——!”
同一时间,许枫抽出空隙,也朝绑住霍财的死灵芽张口,吐出一个橘红色的火团。
两个光团炮弹般轰出,一左一右,一红一白,奔着一个目标,在半路上汇成一束冲天的光束——
“轰——!”
仿佛九天神雷当空劈下,露在地面的死灵芽眨眼间化作齑粉,地表被炸出一个深坑,似乎把死灵芽的根也伤到了。
许枫朝天狼望去,满心不可思议——天狼的能力,竟然是雷电?!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在自家傻狗身上见到这么炫酷的一幕。无数滋滋的电流在地表流窜,发出耀眼却一闪而逝的白光,天狼威风凛凛地站在贺力边,昂起头,骄傲而神气……一点也看不出方才怕蜘蛛,躲在芥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没了藤蔓,霍财跌落在地,三魂七魄齐齐升天,半晌,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掌灰黑。
“哥!”霍元宝朝他跑过去,贺力戚水烟紧随其后,三人一起去搀他。
霍财浑身瘫软,两股战栗,华贵的外衫变得破破烂烂,满是尘土。他压根无法靠自己站起来,也没了站起来的心思,只是一脸绝望,不断道:“我的符!它吞了我们的符!!!”
“符没了,怎么办呀……”
另一边,战斗还在继续。
霍岭与慕临与死灵芽厮杀在一块儿,许枫与黑龙就在他们身旁,时刻环绕着,帮他们挡下突如其来的偷袭。
几步外,“嗖——”一声,一根死灵芽当空一抽,正中慕一行的右手臂。仿佛被一根沉重的锁链打中,慕一行手腕一抖,长剑差点掉落。
一阵钻心的疼。慕一行咬咬牙,道:“阿雪!”
白鹿从芥子中一跃而出,平日里温润的鹿瞳此刻却异常的冷。它低头蹭了蹭慕一行负伤的手臂,并无什么动作,四足之下,以慕一行为中心,土地却一寸一寸冻结,朝远方延展开去。
仿佛一条银线不断延伸扩展,所过之处,万物皆覆雪化霜。
地面上疯狂扭动的死灵芽刹那间被定了型,藤蔓上爬满细碎的冰棱,维持住方才扭曲的模样。呜咽女与食髓蛛的尸体也被冻结,冰雪成了他们最后的坟墓。
一切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霎时,众人满心都是恍惚的不真实感。
慕一行俯下身,摸了摸白鹿的头,与慕临、霍岭一齐朝霍财走去。
霍财、霍元宝、戚水烟的瞬移符都被死灵芽吞吃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贺力牵着摇头摆尾的天狼,似乎在低声安慰他们。
七个人,十四双眼睛相对。众人一时无言,从身到心精疲力竭。
谁也不知道,师叔们到底何时能赶来,谁也无法确定,后面还会遇到什么。
戚水烟揉揉脸,道:“师父说过,若符篆破损,他们会感知到,回来救我们。”
霍岭沉声道:“不,你们的符没有破。”
众人一起望向他。霍岭道:“死灵芽虽然吞了你们的符,却知道这符篆有联络之效,没有损坏符篆。准确说,你们的符其实是被‘抢走’了。”
他们讨论时,慕临一直抱着狐狸,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火光远远投过来,他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眉骨、睫毛、鼻梁、唇瓣连成一道明晰起伏的轮廓,一直蔓延到脖颈处、喉结之上。
【阿枫。】慕临用拇指揩掉狐狸脸上粘的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有点难受。】
许枫也察觉到了,心道不好:慕临一直在对付魔物,精神与灵力消耗极大,快要抑制不住春毒了!
主人不舒服,灵兽也不会好受。许枫扭了扭尾巴,伸长脖子观察慕临的神情——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因为中毒,慕临的脸颊粉扑扑的,那粉色流连而下,连脖颈都染上了浅粉。他的额头上沁出汗珠,把鬓发都打湿了,眉头轻蹙,眸中暗云翻涌,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许枫用鼻子拱了拱他的侧脸,被慕临身上的温度烫了一下。
光线很暗,无人发现慕临的异样。身旁,霍岭已经抽出自己的符篆:“……因此,最坏的情况是,师叔们并不知道我们陷入了危险。”
霍财盯着霍岭手中的符纸,欲言又止。
霍元宝道:“所以……你准备先出仙罩,去找师叔求救?”
“当然不。”话音未落,霍岭抬手便撕了符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慕一行也从芥子从掏出符篆,撕成两半:“的确,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大家一直呆在一起,不分散。”
贺力点点头,偷瞄了一眼戚水烟,一把将符篆塞进天狼嘴里:“我也觉得。”
他们一个个撕了符,只有慕临还没有动作。众人虽然都不肯明说,余光却都扫向慕临。
许枫乖乖窝在慕临怀里,心中有些焦急——私心上,他是希望慕临早点出去休息的,可是他不会这么说,也认为慕临不会这样做。热气源源不绝地从怀中传来,他感觉的到,慕临的体温过高了。这孩子一直在试图运转灵力去抵抗体内那股没有来的燥热,可是他精力不济又不得其法,怎么抵抗得了连绵不绝的春毒?
见慕临一反常态地不言不语,也没有和其他人呛声。霍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你怎么了?”
慕临深呼吸一口气,道:“没什么。”
说完,他在芥子上一按,从虚空中抽住那张瞬移符。左掌对准符纸,轻轻一抹,符篆瞬间粉碎,化作金色的粉末,簌簌而落。
许枫脱口道:【阿临!】
慕临的手指落在狐狸的尾巴上,莫名地,一点点缠绕上去:【……我没事。】
众人又商量了几句,决定保存体力,等师叔们前来。夜风吹过,掩住弯月的薄云悠悠荡开,月华比之前亮了些许。众人担心生火再次引来魔物,借着月光走了几步,找到一株大树,围着树干坐下休息。
背部几乎是贴着树干滑下来,慕临喘了一口粗气,半阖着眼睑,喉头滚动了一下。
许枫:【阿临……】
慕临道:【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热。】
可是再热,他还是抱着狐狸,把许枫放在膝盖上,手掌从狐狸的后脑勺一点点滑到尾骨,手指慢慢地插入蓬松的尾巴,感受那细腻的绒毛扫过指尖……
许枫:【唔……】
那种酥酥麻麻、过电般的快感使他大脑空了一瞬,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地哼唧了一声。
随之,地面也颤了一下。
“咚——咚——”
慕临豁然睁眼,霍岭等人则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大地……在抖!!!”
第25章 故人
仿仿佛突如其来一场地震,伴随越来越近的闷响, 整个树林都震颤起来!
鸟雀惊起, 扑棱棱飞出树丛, 树叶哗哗作响, 成片从枝头掉落,仿若下了一场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