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忠犬来投喂(83)
随后楼夜锋似乎有些不确定裴年钰的心情一样,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他们……出府之后,有不少人是入了江湖的。虽说是离职了,可他们的武功风格在那里,一出手便知道是影卫出身。江湖里同样有其他的影卫离职之后去了镖局之类的,对于谁是哪家出来的……那估计是互相瞒不住的。”
“所以……他们既然入了江湖,便和当影卫时不一样,难免会沾染些恩怨人情。我,我……或许是我自私了吧,他们已经离任,我就不想让他们再和府里有什么牵扯了。所以才把他们的近况瞒着您,只我自己去帮他们解决了麻烦便是。”
裴年钰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楼夜锋此举,他去关照旧属是念旧之意,可不让他们再和府里联系,断绝了他们的一切消息往来又显得如此无情……这份无情却全是为了他。
为了保证这府里的清静,为了他的绝对安全。
这般煞费苦心,裴年钰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以后由府里来照顾他们了,只好轻轻叹道:
“回去以后我让府里补给你。以后……你若是还与他们接触,记得去报销。”
“……是。”
话是这么说,然而裴年钰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恐怕是不会报销的了,于是他心中开始琢磨着如何能在其他方面补贴补贴他家夜锋。这穷得买个礼物都得找同事借钱……这也不是个事啊!
不知道让他管家的话能捞多少……
裴年钰这边沉思着有什么能光明正大让他捞钱的法子,盯着底面颇有些心不在焉。楼夜锋见终于将这茬混过去了,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裴年钰却是一下子就听到了这声,心中顿生疑惑,这事他全无怪罪之意,楼夜锋为何却是逃过一劫的样子?
裴年钰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楼夜锋,却见他看向远处,似乎是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
……果然是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会是什么?
裴年钰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这几年间楼夜锋的行为有何异常之处,却是终于教他想起来一事。
三年之前,他刚当了王爷不久,楼夜锋有次请假外出了一段时间,没说去做甚么。裴年钰当时只道他是辛苦了这么多年,想去放松放松,或者处理自己的事情,便没多问。
再加上他那段时间正被迫清心寡欲沉迷书画,不多管闲事,,又一向尊重楼夜锋,于是便挥挥手准了假,让他出去了。
那次,楼夜锋一去便是两个月才回来。
而回来之后,楼夜锋也没汇报去做了什么。裴年钰那时候和楼夜锋还是“相敬如宾”的君臣关系,自然不会过问此事。
现在想来……楼夜锋他开始把银子都花完,似乎就是在那段时间附近。裴年钰知道,在那之前其实楼夜锋手里存银应该有不少,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楼夜锋去买通一些信息情报,那些不便走明账的大花项,很多都是楼夜锋出的。
难道与他外出的那件事有关?
裴年钰转过头来看了看他,楼夜锋依旧在出神。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猛不丁地问道:
“楼夜锋!给我老实交代,三年之前你离开府里的那两个月去了哪里?”
楼夜锋听得主人问这句,顿时脸色一变。裴年钰见了便知自己是猜对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问道:
“怎么,不想说?”
楼夜锋支支吾吾。
裴年钰见他支吾半天也没个下文,忽然脸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他的身前,转身有去:
“算了,你不爱说那就不说。我倒真的不曾想过,我这个做主人的,会有一天连问下属几句话都问不出来……”
楼夜锋见主人不悦,心中一颤,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裴年钰心中暗笑,转过身来问道:
“不必勉强。走吧,继续逛街去。”
“主人!我……我当初,其实是去了南疆。”
裴年钰停下了脚步,神情愕然:“你去那里做甚?怪不得去了那么久!”
“属下……属下当初去南疆,是……是想着寻您那个……的破解之法。”
“桃花蛊?”
裴年钰看着楼夜锋逐渐沉默下去的神色,心中顿时明了。当初……他走之前不说此行的目的,是怕给了自己希望,却最后让他白高兴一场。
而他回来之后依然没说……裴年钰的心沉了沉。只怕是楼夜锋在南疆寻觅良久之后发现蛊毒的那些或许可行的解法都困难之极,估计都是要以什么血祭为代价,狠毒异常。
他怕自己不悦,就更是不敢提了,干脆对此事守口如瓶。
楼夜锋一定是那时候就有了隐约的解法思路。而在那之后,楼夜锋便没再留着自己的那些存银,反而都给了曾经的那些下属,必然是因为……
“……所以,你从南疆回来之后,就下定决心要用你自己的性命来替我解蛊,自然那些身外之物就不必要再留了?”
裴年钰看着面前沉默不发一言的楼夜锋,极轻声的说道。
“……是。”
楼夜锋看着地面,没有看他。
“……所以,你从三年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多久了?”
“……是。”
裴年钰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桃花蛊得解,于他而言事出突然,只在那之前不久有一次楼夜锋试探着问过他的意思。后来被楼夜锋“强迫”着解了,他还道是楼夜锋运气好,无意间找到了破解之法。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楼夜锋那么早之前就在准备这事了。
……准备着他的一死。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么能救他的主人,哪怕是结束自己的性命,却从无畏惧过。
“夜锋你……”
裴年钰忽然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身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左右蹭了蹭,似乎是在流恋着什么。
他听着楼夜锋胸口平稳有力的心跳,无疑彰显着一条旺盛的生命,终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叹道:
“……夜锋你……”
楼夜锋见主人似乎有点掉泪的倾向,便知道自己坦白会是这个结果,忙道:
“主人,影卫能救主而死,是我们的荣耀,您不必介怀此事。”
裴年钰看着他:
“可你在我心里跟他们是不同的。”
“…………”
“你可以说我不公平,可人心确有偏私,这作伪不得。其他那些为我牺牲的影卫,我固然很难过,可若是你为我而死,我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
楼夜锋反手轻轻环住主人:
“我……属下能得主人这般偏爱,实在是八辈子的福气。”
裴年钰已经不想和他讨论到底是谁的福气的问题了,他看着眼前之人深沉而温柔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想吻上去。
…………
……裴年钰轻轻贴了过去。
……裴年钰将楼夜锋双唇含住。
……裴年钰……
“嗯?!”
还没等他沉浸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那声音还颇为稚嫩。
裴年钰大惊失色,转头看过去,却见小巷子的墙头正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女童,神色天真,一脸懵比地看着他们。
裴年钰:“…………”
这小巷子墙内是民居住户倒是很正常,一般来说,都是外面临街的是店面房,而街和街之间的则是民居。
那女童手里拿着一颗梨子,小巷的墙边正好半树枝丫伸到了墙外,想来是这姑娘从自家院子里爬上来摘果子,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他俩的……咳。
那小姑娘见裴年钰看他,且神色怪异,继续懵比,忽然咯咯一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