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忠犬来投喂(288)
“你可知明明我身为太子,"他"为何最喜欢的却是我二弟?二弟长得那般美若好女,却心性日渐暴虐,你难道不奇怪么?那是因为"他"跟二弟早就有着不伦的关系——”
“这怎么可能!”
那黑衣人忽然气急,一把抓起裴年祯的衣领。
“你莫要以为胡言乱语我就不敢动你——”
裴年祯被他掐住,呼吸艰难,然而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却快意极了。
“昭元三十八年,"他"御驾亲征回返,当晚便去了二弟的寝宫,强要他一番颠鸾倒凤。我那天本是准备找二弟商量礼部给他选的大婚日子,谁知便看见了这些!”
“而你那时重伤回来卧床半月,当然不会知晓。看见此事的除了我,还有几个其他的影卫,然而第二天他们都消失了。”
“——你难道不奇怪么,等你卧床养病回来,好几个影卫却同时因为“触怒龙颜”被无声无息地处死了?”
“你……信口雌黄!”
那黑衣人面目几近狰狞,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样子。
裴年祯继续道:
“所以二弟谋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煽风点火,他被迫委身于"他",多年来早就想杀了……”
那黑衣人抽了裴年祯一巴掌:“闭嘴!不准你再说——”
裴年祯吐出嘴中一缕鲜血,忽然笑了:
“是你非要问的。”
“也罢,二弟死在你的剑下,恐怕他还要感谢你让他早点了结。他策划谋反前的那一年,疯得厉害,恐怕是早就不想活了。”
那黑衣人双目如血般看着他,半晌,忽然放开了他的衣领,飞身出门,再无踪迹。
…………
裴年祯被他用内力抽了一掌,受的内伤比何岐砍他那几刀还重些。他本就大病初愈,如今更觉气血阵阵翻涌上来。
他心知不妙,然而院中的仆从都被打晕,连外出送信都做不到。
裴年祯无法可想,大概估算了从此处到裕王府的距离之后,推开院门,在深夜的街道上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这一路虽走得艰难,然而裴年祯知道自己还有兄弟可以救他,还有人愿意在乎他这条性命,便真靠着这股心气硬撑着,终于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挪到了王府门口。
彼时裴年祯已是强弩之末,被影卫扶进屋之后,在晕倒之前给裴年钰传了一句话:
“邵岩来京城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多加防备。”
“……好。”
将自家这个娇弱的大哥安顿好,喊了连霄来给他开药之后,裴年钰一脸凝重之色,转头问向旁边的楼夜锋:
“邵岩是谁?”
楼夜锋叹了口气:
“是先帝的影卫之首,主人你可能不曾见过。同时也是……我的师父。”
“——我的这一身本领,都是他亲手所传。”
第170章
3.刻木牵丝, 雕花镂叶,机巧夺天工
“你师父,是你还在影卫营时的师父?
“是啊, 他……”
两人走出屋来,让裴年祯好生歇息,随即楼夜锋进入了回忆状态。
“我师父…他现下得快五十岁了罢。他最早是先帝的影卫统领, 到了三十五岁上,难得顺顺当当卸了任,便去了影卫营当教习。”
“他当时带的那一批影卫,就是我和林寒这一批, 等我们这批影卫炼成,被主人和陛下领走后, 那会子时局又紧张了起来。先帝就又把师父召了回去继续效力, 让他暗中随侍左右——那时他已经快四十了。”
“先帝虽有了新的影首, 到底是都不如邵岩师父用得顺手,因而他在先帝的影卫中, 依旧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裴年钰心下了然,这不就是另一种楼夜锋么。
“故而等老何进影卫营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陛下身边,便不曾跟他学过。”
裴年钰有些好奇:
“听你这语气, 似乎还有些想念他?”
楼夜锋顿了顿。
“那倒不是, 只不过师父他确实是很厉害的影卫。能顺利活到三十五的影卫, 经验、直觉、技巧、武功,还有……圣眷,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属下方才说我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教的, 此言绝非虚假。邵岩师父对我们要求极为严厉, 那时我虽时时受罚, 到底也是练了这些影卫用的本事出来。后来的那些武功上的精进,才是我自己逐渐琢磨的,包括无影剑的剑法。”
裴年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时受罚你还念着他的好?我看他就是故意折磨你。”
楼夜锋轻轻叹气:
“影卫营的日子就是这般,受点罚是家常便饭。但师父让我们把那些隐匿暗杀探查的本领刻到骨子里,却是让我们能在一次次的任务中活了下来。”
裴年钰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是……师父一直不喜欢我。”
“为何?你这般强,天赋又好又肯吃苦,在影卫营中不是向来都是第一名么,他为何却不喜欢你?”
“因为……我不太听话。”
裴年钰沉默了片刻。这倒确实是句大实话。
“师父总觉我锋芒太盛,太有主见,虽然锋利却不是把好的刀,日后怕是会妨主。”
楼夜锋抿了抿嘴,他仍然记得十八岁那年邵岩对他说过的话——
“收收你这性子罢!日后你择了主人,不是你会谋逆弑主,便是被你主人处死。送你四个字,过刚易折。”
彼时的楼夜锋还不曾经历过有主人的日子以及和主人相处的经验,以为师父是忠言相告,当时便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然而现下么……
裴年钰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知你师父的意思,的确……若是你选的主人暴虐无道,只怕你不会心服,反手把主人杀了也不稀奇。但若是你真正心服的主人,通常又容不得你这性子——比如小晟,你若跟了他,恐怕活不到现在罢。”
楼夜锋没有作声。他二人都心知肚明,两人主仆情分能走到现在,是多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和上天的嘉赏。
裴年钰趁机开了个玩笑:
“那我以后可是要注意了,万万不能惹怒了你,不然被你一剑砍了……”
楼夜锋瞬间脸色漆黑:
“主人有空想这些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
裴年钰笑出声: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那你师父后来呢?我只知道七年前老二是被他杀的,其他的你似乎没和我说过。”
楼夜锋点点头:
“因为那之后主人便被立为太子,辅佐朝政,我也无暇打探太多这些对于主人来说略显多余的情报。那年兵变时,虽事态紧急,师父受了先帝的命令将二皇子当场斩杀,但那毕竟是先帝最喜欢的皇子……”
“所以先帝晚年的那段时间,便对师父猜忌愈盛。先帝缠绵病榻的那几年又……又是那般的行事,师父随侍左右,动辄得咎。”
“我那几年去打探先帝处的情报时,常能看到他对师父肆意打骂。还有一次竟把他吊在上书房屋顶下一天一夜,那日的书房中,尚有文武众卿来来往往进上奏折……”
裴年钰气得七窍生烟:
“我就知道这个畜牲不干人事!那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影卫啊,怎能如此对他?不过你当年为何不曾跟我说过此事?”
楼夜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无声的温柔:
“……桃花蛊。我知道主人听闻此事必定像现在这般大动干戈,生怕您情绪波动,引得蛊虫发作,这种事自然能不说就不说。”
“后来到了先帝驾崩前一年的某天,我不知他又在如何折腾邵岩,总之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是终于把他逼急了。邵岩在快要被他逼疯的时候,忽然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