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觉醒后(115)
谢凉瞧他那样,嗤地一声就笑了。
戎舟想瞪他,但是在齐然的眼皮子底下又不敢,只能强撑着不露怯,“您为难我。”
谢凉呵了一声,“是你自己蠢。”
戎舟真是烦死了这个人,他们师徒二人说话有他这个外人什么事,动不动就插话很有能耐是吗?
他扭头就问,“你不也从来没赢过?”
谢凉意味深长地注视他几瞬,摇着折扇弯唇一笑,别有深意道:“这可与你不同。”
戎舟心头一跳,忽然就没了与他对呛的心思,他捏了下拳,转过头去看一旁的齐然,却见他神态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他心里不知怎么堵得慌,浓密的睫羽往下垂,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您不答应就算了。”
“这样……”齐然笑了一笑,“我还正想着应你呢。”
戎舟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师尊方才是在打趣他。他有些窘然,但嘴角却忍不住弯了上去,“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
齐然看着他,眼睫垂了一下,算是应声。
戎舟达到目的,也不多留,高兴地朝他行了个礼,转过身就走了。
齐然透过院门往外看,就见他一开始还一步一步走得矜持稳重,后头却孩子气似地跳了起来,他看着看着,眼里也逐渐露出一点轻快的笑意。
谢凉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似乎挺喜欢他的。”
齐然敛了笑,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戎舟心性单纯,你别总是为难他。”
谢凉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齐然,面上仍然是笑着的,但嗓音却仿佛拉在弦上,“我何时为难过他?”
齐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不说话了。
谢凉注视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
他沉默了一会,攥紧了手中扇柄,“是你在为难我。”
齐然眼眸微垂,静静地望着杯中的清茶,淡淡道:“这话戎舟说来可爱,你却不合适。”
谢凉蓦地笑了声,“你对他当真是偏爱。”
“他纯粹,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尽头”,齐然放下茶盏,半点也不避讳地看了过去,“而你——”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又是一段沉默。
谢凉没再问些什么,也没有辩解,他脸上不知何时重新又挂上了笑容,两指伸进白玉棋盒,取出一枚黑子。
齐然眼睫微垂,目光望了过去。
那双手是极好看的,细直修长,骨节分明,在日光下肌肤几近透明,呈现出玉石般的光彩。
棋子落定,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齐然顿了一下,视线移向棋盘。
一枚黑子占据了天元。
在对弈中,极少有人会这样下。
边与角有棋盘边框的天险在,便于攻防,不至于腹背受敌,往往为人偏爱,而先下天元,太容易根基不稳,后续难行。
这是初学者都明白的道理。
谢凉不会不懂。
但他似乎又从来都是这样。
齐然止住思绪,拾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星位上。
谢凉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忽地抬起头,朝他笑了一笑,“如果我赢了,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齐然的指尖顿住,抬起眼眸看他。
那是一个招摇炫目的笑。
和往日温柔翩翩不同,也不是含嘲带讽的,隐隐约约看得出年少骄狂的影子。
但又似乎藏着那么一点紧张。
齐然微微一笑,“可以。”
……
这一局棋从白日走到深夜。
谢凉剑走偏锋,重势不重地。
险胜。
齐然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也不在意自己输了,饶有兴致地望过去,“你想要什么?”
谢凉沾了一身皎皎月色,闻言眉梢一扬,莞尔道:“明知故问。”
齐然的眼神是轻浅的,隔着一层薄薄的冰,但或许是今夜月色太过温柔,那双眼里冷意消融,仿佛氤氲了朦胧雾气。
谢凉听见他说,“想与我双修?”
他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齐然看着他的双眼,轻轻勾了下唇,“这可不够。”
谢凉用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棋子,目光在他的唇上转了一圈,开口的时候还笑着,声音却低哑,“我没那么贪心。”
“是吗?”
齐然话音未尽,谢凉已经俯身过去,把他的声音堵进嘴里。
幽冷的香气扑面而来。
齐然眼睫颤了一下,却没多少意外,也不吝于唇瓣厮磨。
谢凉的吻很克制,只是温柔地在他唇上舔舐吸吮,片刻又微微退开,在唇齿之间问他:“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逼近几分,“可以吗?”
齐然笑了一声,“做过了才来问我,未免太没有诚意。”
谢凉也笑,低低的笑声,呼出的气息弄得人发痒。
齐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句什么,却被谢凉再一次含住了。
“砰!”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齐然循声望去,却见一身玄衣的谢臣失神地站在门口,脚边是一个檀木匣子。
他半边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另一半淹没在沉沉夜色中,看不大清楚,只那双黑眸里的惊痛太过分明。
齐然蹙了下眉,退开了些许。
谢臣麻木地张了张口,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来,“你们……”
谢凉侧过头,弯唇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谢臣心痛得厉害,素来沉稳的神色也维持不住,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固执地,自欺欺人地向齐然看去。
似乎在渴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齐然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连多看一秒都不愿意。
谢臣终于坚持不住,生平第一次狼狈地,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夜色愈浓。
彤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天边月。
而失去了月色的人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
齐然皱着眉,擦了一下唇,“滚。”
谢凉脸上的笑还没收,闻言直直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齐然讥讽地笑了一下,“终于费尽心机让谢臣看到了,有意思么?”
谢凉惊愕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隔应他?故意设计让他看到?”
齐然扯了下唇,没应声。
谢凉被他默认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我设计他干什么?他如今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
齐然一眼也不瞧他,对他的话更是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谢凉气急,又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愤怒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不是,我何必要这样做?谢臣早就从你心里出局,我针对他做什么?”
“是吗?”
齐然冷静地看着他,几乎冷静到了冷酷,“那你针对戎舟做什么?”
谢凉一怔,浑身上下因为生气而滚烫沸腾的血液迅速冷却下来。
他张了张口,泛白的指尖痉挛似地颤抖起来,“你……”
齐然偏过头,声音轻飘飘地落下,“苏祗之前为什么能截住戎舟,你心知肚明。”
死一样的沉默。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沉寂下来,风也停了。
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谢凉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许久都没有说话。
浓云不知何时又散了开。
一丝月光落在谢凉身上。
他低着头,浑身发凉。
终于道:“是,我承认,我嫉妒他。”
“可我难道不该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