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重生后(48)
闻易被骂懵了,想还手打回去,却被对方瞪一眼就泄了气,他从未如此畏惧过任何人,除了那个早逝的表哥。这些年到底是做了许多亏心事,要不是对方长相陌生,和闻澈没有半分相似,他都要怀疑是表哥借尸还魂来教训自己了。
还手是不敢了,只能用嘴回击:“敢借着我表哥的名义骂我,你他妈有什么资格?”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父母,没人比我更有资格教训你!!”纪知秾又抽了一巴掌下去,闻易脸上飞快浮现出五个指印。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看懵了,连陈清都看傻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想拿手机录下这一幕,然后告诉老板,原来纪先生打起人来这么狠。
闻易被一个陌生人如此下面子,自然不能忍,他自己不敢还手,就冲着随行的助理喊:“你他妈就看着我被打?”
助理也是被纪知秾刚刚的气场震住了,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不过是个瘦弱的小白脸,不替老板出这口气,他估计饭碗不保。这便气势汹汹地冲上前,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搂过知秾的腰,将他整个人往后带了带。
厉少峣好整以暇地盯着那个试图逼近知秾的助理:“你想做什么?”
“厉........先生,哈哈误会一场。”助理说话都结巴了,慌乱后退,抬起的手也自然地转为挠后背。
十分尴尬。
闻易一看到厉少峣,也不敢多做纠缠,骂骂咧咧地溜了。
纪知秾想拦,被厉少峣拉住了:“明天委托律师跟他谈,不必在他身上废心思。”
知秾转头问:“你很了解他的为人?”
厉少峣没有否认:“拿把刀架在闻易脖子上,他才肯让出一点利益。你要他承担医药费,口头协商是不可能成功的,官司可以慢慢打,钱,我先垫着,等他败诉时,让他双倍奉还就是。”
他让陈清去跟进裴颂医药费的事情,解此燃眉之急,裴颂父母对厉少峣自然是感恩戴德。
厉少峣好像真的成了纪知秾口中的“救世主”。
急诊室的门打开,裴颂被护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知秾趁着这个机会看了一眼裴颂的伤势,他记忆里那个阳光爱笑的孩子,全然没了生的气息,外伤能治,心病难医,今日能活,明日却生死未知。
裴颂悲剧的源头,就是当年那一纸十年合同。
“是闻澈害了他。”纪知秾快被自责吞没了,“是闻澈自负,自以为能担负得起别人十年的信任,他没想到自己是个短命鬼。”
厉少峣眼中独属于知秾的温柔刹时转暗:“你说谁是短命鬼?”
“我说闻澈就是个短命鬼!”纪知秾自暴自弃,他没有一刻如此唾弃自己,“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受他连累?见闻没必要存在了,它就该跟闻澈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不准你诋毁闻澈!”
厉少峣扣住纪知秾的手腕,力道大得可以捏碎他的骨头。
这一处的痛苦随着血液炸裂,渐渐爬至心口,纪知秾脸上的血色像退潮一般迅速消散,他脑中混沌不堪,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全然不知自己踩到了老虎的尾巴,他不仅踩到了,还用脚在上面重重碾了碾:“我只是在说实话。闻澈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在意他的名声?”
他笑着自嘲:“我诋毁我自己,也不用你这个外人来给我抱不平。”
知秾说完,忽然痛苦地捂着心口,毫无征兆地仰面倒下,厉少峣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没让他摔下去,知秾昏过去了,自然看不见厉少峣眼中翻滚的风雨,更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境。
厉少峣只是迟钝地将人抱进怀里,怀疑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听。
他始终把这个人当做闻澈的替身,当做一道如假包换的影子,骗着骗着,自己都信了。
知秾也许是在模仿闻澈,模仿他的喜好,模仿他的特长,模仿他的为人处世,模仿得惟妙惟肖,以一己之力替厉少峣织就了一张梦网,这些日子,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只要厉少峣刻意忽略知秾这个人的过往,他好像就能与之单纯地相爱,毫无保留地在他身上倾注本属于闻澈的情感。
但是纪知秾不知道他替的是闻澈啊,几乎没有人知道,厉少峣对闻澈有这种心思。
纪知秾不知道,那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像?
他为什么会对裴颂有愧疚之情?他为什么敢教训闻易?
就算这真的是一场梦,厉少峣也无法忽略这场梦境里的错误。
他原先稀里糊涂地骗自己,三分醉七分狂地陷在这段美梦里,如今发现这梦有崩塌成真之势,立刻恢复了十分的清醒与冷静。
路过的医生看到纪知秾的情况,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厉少峣便将晕过去的知秾交给对方,他详细地说出知秾的心脏病史和近期用药,医生了然,这便将知秾带去救治。
厉少峣没有跟上去,纪知秾不过是受了惊吓,于性命无碍。
他急需去确认一件事,这件事,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凌晨三点,他一个人去了医院的重症部,这里每晚,都有人因病情危重而死去。
当年哥哥少臻伤重时,少峣就亲身经历过这种绝望,也是在那一天,他认识了景阴。
他来无影去无踪,每次现身,都伴随着人间的死亡。
那段时间,厉少峣经常看到景阴出现在哥哥的病房外,那头白发如此惹眼,但是来往的家人和医生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只有17岁的厉少峣看见了。
在哥哥死去的那一刻,景阴曾温柔地亲吻过哥哥的手背,像是有人的感情一样。
今晚他来得巧,某处病房里正传出家属的哭声,而在那间病房外,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老朋友。
景阴也瞧见了他,中途,不少医生护士从他身体穿过,但他走到厉少峣面前时,却又像是有实体的。
厉少峣转了转中指里哥哥给的那枚戒指,像是在转动某个契约之轮。
他问:“我找到闻澈了吗?”
景阴唇红齿白,周身覆着一层森然鬼气,不过对着心上人在尘世中的亲弟弟,他倒多了几分怜悯,如实相告:
“没有,你还没找到。”
第47章 旧情(五)
天蒙蒙亮时,厉少峣才回到纪知秾身边。
他还未醒,梦中也蹙着眉头,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上滑了两道明显的泪痕,不知道被什么噩梦缠身,口中不断呓语着模糊的字眼。
厉少峣凑近了听,听不出个所以然,他颓然地坐回病床边的沙发上,松掉脖子上的领带,身上还罩着一层阴森森的寒气,是从景阴身上带过来的。
纪知秾没醒也好,免得被他这副样子吓到。
他睡着,也就错过了厉少峣卸下所有伪装防备后最真实的状态——他一直活得像只没有温度的鬼。
哥哥走后,他成了厉家的预备顶梁柱,所有人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接近他,训练他,讨好他。那群人是没有温度的,厉少峣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渐渐也失了温,他唯一怀念并贪图的一点温暖,是闻澈手心里那点温度。
为了将这点温度占为己有,他做过不少努力,一步步搭上天梯,一步步往上爬,马上就快要够到星星时,有人当着他的面把这颗星星打落了。
后来他只能摸到冰冷的墓碑。
浑浑噩噩六年过去,老天可怜他似的,送来一个纪知秾,老天又憎恨他似的,明明这么像的纪知秾,却不是他想找的闻澈。
今早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病房,打在他肩上,他只觉得冷。
医院又恢复忙碌,所有人都开始为新的一天奔波。
杨依及时被心理介入,睡过一觉,人已经镇定许多。
她想起昨晚遭遇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噩梦,但是媒体上已经在报道裴颂跳楼自杀送医救治的新闻。
职业病使然,她最怕知秾被牵扯进去,但那些记者的镜头没有拍到知秾一根头发,杨依大松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知秾再被牵扯进舆论的漩涡了——显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致,所以提前封好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