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156)
卓钺的背心,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在不远处随风张扬的火光和天上冰冷的月色中,郦长行的眼眸泛着浅浅的凉光,他低声道:“卓哥,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卓钺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是啊。”
他高兴得太早了,有很多事情都尚没有调查明白。而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追寻真相的道路,已经不能再停下来。
“还有一件事。”郦长行掏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卓钺,“这是我今早收到的从达日阿赤来的回信。之前我一直让他们帮我寻找医术高明的巫医,如今终于有了回信。”
卓钺展开一看,顿时愣了:“胡、胡达人?”
他不可置信地将信纸上短短的两行字又看了一遍,惊声道:“当年医好呼兰木伦的,是胡达人?”
他又想起了这异母兄弟二人之间的纠葛。当年郦长行的母亲骊姬在乌日更达濑的怂恿下,下狠手给呼兰木伦下了毒,如此一来大王子病弱、二王子又被她铲除,王位理应留给三王子了。
可谁能想到,呼兰木伦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巫医妙手回春,竟把他把毒给祛除了,只留下了不良于行的毛病。
现在从达日阿赤的回信看,那个帮呼兰木伦治好腿的大夫也是胡达人?!
卓钺捏紧了信纸:“所以这胡达族,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他前世死在胡达人的手中,郦长行的宿敌呼兰木伦又与胡达族又如此微妙的关系,这千丝万缕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二。”郦长行脸上泛起冷意,“都说呼兰木伦的母亲是土馍忠人,但严格来说,她其实是胡达人。”
“胡达族作为草场并不丰沃的小部族,只能勉强依靠土馍忠的庇护生存。土馍忠族内势力交错、内斗凶悍,恐怕胡达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数十年前,达日阿赤尚未崛起,胡达人与达日阿赤联姻,也就生下了了呼兰木伦。”
卓钺紧皱眉头,不禁接话道:“我前世死在了拥有中原火铳的胡达人手里。莫非胡达人并不甘屈居于土馍忠人之下,想通过火铳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另寻他路?”
郦长行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胡达是呼兰木伦的母族,这么说呼兰木伦的靠山并没有他所宣称得那么强大。而且不如说呼兰木伦和胡达族如今的处境都十分危险。如果胡达族不能为呼兰木伦提供足够多的支持,他便不能登上达日阿赤的王位,而如果呼兰木伦没有王位,也没发帮助胡达族独立。”
局势终于变得越来越明朗了。
“所以,虽然还没找到确凿证据,”卓钺沉声道,“但这群来偷火铳的人,有九成可能就是胡达人。”
郦长行点了点头。
“他们用土馍忠的重锤,也是想故意栽赃给他们的旧主子。万一被中原人发现了,麻烦也是找到土馍忠的头上,若中原和土馍忠再次开战继而损耗土馍忠的内力,也是胡达族愿意看到的。”
“是这样。”郦长行顿了良久,声音中忽然多了些沉重,“卓哥,也许前世你的死,也与呼兰木伦有关。”
卓钺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是啊,前世没有他和郦长行的阻碍,胡达族和呼兰木伦顺利地得到了火铳。虽然关于流沙窝的真相尚未揭晓,但可以肯定的是,背叛中原的人绝对与呼兰木伦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前世早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命运就已经阴差阳错地与郦长行有了关联?
郦长行似乎也想到了这里,目光微微一黯,低声道:“卓哥……”
如果可以,他愿意生生世世与卓钺命运相织,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是以他的异母兄长害死了卓钺这样的方式。
“想什么呢?”卓钺抬手弹了他一下,“前世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别老放在心里。”
郦长行笑了下,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如果想要完全让前世的事情过去,那他这一次就更加要保护好卓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彻底忘却以前血与泪的惨痛,迎来真正的新生。
卓钺忽然拍了下大腿:“我忽然想起来,娄吹云那小子还留在达日阿赤呢!呼兰木伦如今没拿到火铳,不会拿他撒气吧?”
郦长行摇摇头:“达日阿赤里有我的人,按理说呼兰木伦不敢。但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写封信催娄吹云回来。”
卓钺同意:“他在外面撒得时间够长了。接下来达日阿赤的情形不知会如何发展,他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吹云宝宝被遗忘在草原上了,下章把他拉出来遛遛~
草原线和卓钺线终于并在一起了!掬一把自己的头发泪目
第117章 北风啸
呼兰木伦手中拿着一张信纸,正独坐于灯下。
他的十指修长如晶玉,莹白的侧脸更是像如冰雕刻出来的一般。偏偏眉目却又清晰娟美,似用点黑墨和染红朱在宣纸上画出来的五官。
淡黄的光晕洒在他的身上。似乎下一瞬,这冰雪美人便会融化在这暖光之中。
帐帘乎地一起,一股冷风夹着飞雪吹了进来,冲进帐子的人大呼小叫道:“妈啊这也太冷了!我本来以为边关就已经够冷了,谁知道草原才都是冰封的!”
呼兰木伦没回头。他修长的五指一收,将信纸攥在了手心里。
娄吹云一屁股坐在呼兰木伦边,疯狂搓手,委屈道:“我今天约你去草场,你怎么没来啊?冻死我了,皮都冻裂了。你看!”
少年的手背果然已经皲裂。青白的皮肤上细纹条条绽开,血色若隐若现,看起来就疼极了。
呼兰木伦瞥了下,立刻如触火烙般地转开了视线。
“……等多久?”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我等了你好几个时辰啊。”娄吹云撇嘴,“脚都没知觉了!你要是不来起码也差个人告诉我一声啊。”
呼兰木伦没说话。他垂下那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吐出了口长气。
见他不说话,娄吹云不禁有些忐忑起来。少年挠挠头,欲言又止,自顾自地搓了半天手,才鼓起勇气笑道:“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还是约那个草场?”
呼兰木伦依旧没有吭声。
沉默像堵墙,决绝而冷漠地将外人拒之门外。娄吹云明显尴尬,可依然契而不舍地在他耳边问:“帮你骑马的器械早就做好了啊,你总得去试试?都约了你几次了,你要么是没空要么是不来,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生气了!”
嘴上虽然说着“要生气了”的话,可少年的眼睛却亮的不可思议,如同清晨的旭日。
简直像是怕被灼烧一般,呼兰木兰匆匆闭上眼睛,半晌后又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漠。
“你该走了。”他淡淡地道。
“啊?”娄吹云一愣,“你怎么又赶我走啊。我等了你那么久,在你这暖暖手都不行吗?”
“我是说你该回中原去了。”呼兰木伦的目光平平地望向别处,“卓钺已经走了,乌/尔苏/格也不在,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娄吹云疑惑,“当然是为了你啊?你难道还没弄明白?”
呼兰木伦骤然一震。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里似乎涌上了一种强烈的、接近于恨意的愤怒。好笑的是,哪怕在他丧失兵权、谋划落空的时候也从未如此盛怒过,这种偏执的情绪却总是被这少年轻易激起。
这个人,脑子里除了一点情爱,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两个人身份上的差距?究竟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立场?他们之间的差距如隔天堑,他凭什么能如此无忧无虑、无所顾忌、无所牵挂地说出那些话来!
仿佛那些囚禁着世人的牢笼枷锁,在他眼里都形同虚设。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说了类似表白的话后,眼前的人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娄吹云有些挂不住面子。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却还是硬撑着最后的那点倔强,伸手去拉呼兰木伦:“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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