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钟方向两架。”李瑾深冷静地开口道。
　　“没问题——”
　　巡航机灵活地在废墟间穿梭，每次选中目标后打一炮就跑绝不恋战，在叶之博的操作下宛如一抹幽灵般神出鬼没，又在李瑾深精准的攻击下悄无声息地收割着生命。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在星战中合作，却没想到竟然默契十足，敌机在他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被逐个击破，成为这个垃圾场中新的养分。
　　现在，对面还有四艘星舰，装备精良，而他们仅剩的武器却已经消耗殆尽。
　　“啪。”
　　叶之博拍下了红色的能源键，关闭了引擎和所有动力源，武器舱自动回收，整个机身顿时小了三分之一，从外观来看就像是一艘再寻常不过的民用机。
　　失去了动力之后，巡航机也像是周围所有的碎片一样漂浮着，就像是一个比较完好的太空垃圾，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垃圾场。
　　叶之博懒洋洋地放开双手，抱着胸将自己摔进身后的高背椅中。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第十区的领空，那里的数十颗荒星上常年有往返于第十区和第九区的星舰。”他随手拽了拽操纵杆，调整着巡航机漂浮的方向，一边向身边人解释道，“我们只要飘到那里，混进他们的队伍就可以了。”
　　李瑾深不置可否。
　　他们乘坐的巡航机慢吞吞地飘荡在大大小小的太空垃圾间，打着转儿晃进了一艘巨大的星舰残骸内，不一会儿又从残骸底部的洞口飘出，漫无目的地在太空中游荡着。
　　那四架正在搜查的星舰就在残骸外部，距离最近的时候他们甚至只隔着一层破损的残骸外壳。
　　巡航机越飘越远，逐渐离开了垃圾场的范围。
　　李瑾深微微坐直身体，有些紧张地盯住了窗外。
　　这是一段极为危险的旅程。
　　关闭了所有能源的巡航机无异于一个漂浮的大铁块，不仅失去了提前清扫障碍物的能力，甚至不能自主规避周围的碎片。
　　一旦撞上这些碎片，他们将绝无幸存的可能。
　　幸好，这一次李瑾深牢记着自己乌鸦嘴的属性，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们才一路有惊无险地飘到了小行星带的边缘，跟随着数千块大小不一的碎片一起冲出了小行星带。
　　“啪。”
　　巡航机的能源恢复，被叶之博设定好的路线启动，巡航机开始向第十大区的方向行驶。
　　“你……”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李瑾深终于松了口气，却发现身边的少年撑着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
　　轻微的鼾声在寂静的主控室内响起，富有韵律的声音让李瑾深的神色间一片默然。
　　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他判断出眼前这个少年并非来自沉星海的间谍。
　　对方和帝国那边应当也并无关系。
　　但是少年的身份……依然存在着疑点。
　　不论是在垃圾场中的战斗里，还是在后来看似轻松实则危机四伏的漂流中，叶之博的精神力消耗都非常巨大。
　　能撑到现在，这个少年的精神力强度和意志力已经远超令人钦佩的程度。
　　这样的天赋……不可能是出身第九区的平民能够拥有的。
　　李瑾深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盯住雷达图，确认他们已经完全脱离追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帝国制式的小型单人军用机……这种机型在银河系一向很受欢迎。
　　军部有，贵族私兵也可以持有，甚至连星盗也能得到。
　　自己意外遇袭，原本的脱离计划早已不可用，情报应该也还没有泄露出去。
　　那么刚才那些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李瑾深沉默地注视着酣睡中的银发少年，目光落在对方无知无觉的脸上，有些不解。
　　放在帝星都堪称惊艳绝伦的天赋，丰富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斗经验，还有纵横战场时那股生死不论的狠劲……这个少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过去？
　　他还这么年少，又怎么可能会经历这么多？
　　这份天资，意味着他的出身绝不会低到哪里去，可帝国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家族愿意放弃这样的后裔。
　　叶之博——
　　你究竟是谁？


第9章 邬桥巷9号
　　“轰——”
　　巡航机微微一震，在自动驾驶模式下接入地面轨道。
　　“唔……已经到了吗？”
　　叶之博打着呵欠醒来，发现自己再一次睡着睡着就滚到了身旁大少爷的身上。
　　黑发的大少爷正襟危坐，半边肩膀都被银发的少年压着，脸上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叶之博偷偷地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拔起来，回到控制屏前，把自己输入的所有指令消除，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透过控制屏的反光偷偷摸摸地去看身后的大少爷，没成想对方也正注视着自己，顿时被逮了个正着儿。
　　“哈哈那什么……”他干笑着抓了抓头发，企图蒙混过关，“为了不被他们追踪，我已经把租用信息黑掉了，这架巡航机不能留了。”
　　李瑾深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是该这样。”
　　经历了一场战斗，又在太空垃圾中飘了这么久，这个巡航机就算没有面目全非，也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送回租赁行，十有八/九要被索赔。
　　以这个小财迷的性格，肯这样干才怪。
　　相处不过一周，李瑾深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家伙的财迷属性，对少年所有的奇葩举动都能平常心待之。
　　两人跳下巡航机，看着叶之博启动星舰自毁程序，在巡航机的自我分解下并肩离开了停机坪。
　　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夏登帝国第九大区，终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
　　“叮——叮——叮——”
　　人流交织的热闹大街上，一辆电车在路中央晃晃悠悠地开了过去，地面上铺设着纵横交错的轨道，就像是李瑾深曾经在历史教科书中看到的那样。
　　即便他对此已经有过心里预设，但在见到实际画面时却还是有些吃惊。
　　这里的基础设施和科技发展落后帝星接近百年，私人飞行器，空中航道，全智能化星网互联……这些在其他大区早已普及的存在，在第九区似乎连影子都看不到。
　　满大街的光屏上都在播放着相同的新闻。
　　“帝国巡视组已经到达十二区，正在区长的陪同下进行参观……第九区区长安德烈表示，太子殿下亲临下四区，或将为第九区的发展带来新的契机……”
　　李瑾深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中。
　　第九区没有恒温系统，烈日当头，每个人都低着头匆匆赶路，疲惫的脸上一片漠然。
　　没有人对新闻里振奋人心的播报投以任何关注。
　　“下四区星系能源匮乏，是异化症集中爆发的地区，能够顺利完成性别分化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居民都是无性别者……至于天赋者则更是极度稀少。”
　　叶之博走到李瑾深身边，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在这里，生存比生活更重要。”
　　异化症是基因病，得了这种病的人无法完成性别分化，感染上其他疾病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高，是人类没有进化完全的标志，一向被视作“低等”与“落后”的代名词。
　　在帝国，下四区还有着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别称——
　　“下等区”。
　　叶之博叹了口气，领着身边的大少爷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要直面下四区的生活。
　　真实的下四区对他们这些贵族而言，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
　　第九区主星，西城区，邬桥巷9号。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