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梨花开(14)
那个送信人不过是诱饵,这次我的疏忽大意,差点就酿成大错!”
孟秋成的自责让锦汐有些意外,从来这人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至少与她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责任这些字眼在她身上,毫无任何体现。
“你,没事吧!”
孟秋成低头,看着已经燃尽的蜡烛,屋里的光线蓦地暗淡下来。将她清瘦的脸整个没入在了黑暗里。
锦汐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钱丰还不到二十岁,是我爹旧部的遗子。他聪明,功夫也不错,若是有朝一日谋反案得以昭雪,他说,他还想投身军营,报效朝廷。他说,他想做和他爹一样的忠臣良将。
最近一次,见他,他还与我说,觉得那样的日子不远了!可他再也等不到那一日了!”
锦汐没有说话,只静静坐在她对面。
“有时候我在想,我拉着他们与我一起冒险,是不是太过自私了。若是没有我的出现,或许钱丰会过着平淡的生活,无忧无虑,也不会落到被人乱刀砍死的下场了。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锦汐摇摇头,“你没错,错的是当年判定这案子的人。”
孟秋成楞了楞,半响才吐出两个字,“真的?”
锦汐点点头,“我相信我义父也绝不会是谋逆之人,如果这件事不调查清楚,当年那些枉死的忠臣良将永远都会背负污名,他们的后世子女也会被世人唾弃。钱丰一定也会这样,所以他选择跟着你!
至少跟着你,他心怀希望,他的每一天都过的十分有意义!”
孟秋成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说,更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的委屈连凤三都不敢倾诉,今日却鬼使神差的在她面前说了。
或许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目标,又或许是她从不敢将自己的软弱一面展现给身边熟悉的人,而面对锦汐的时候,她反倒可以自在一些。
看着眼前人的水润眸子,孟秋成忽而凑近她耳边,身体几乎就要贴上去。薄唇微动,一股热气瞬间扑入耳蜗里。
“小心裕儿,提防冉雪!你我之间的事情,莫要告诉他人!等我查明了裕儿身份,再做决定。今日我便是来提醒你这些的!”
孟秋成站起身,目光留念的在锦汐的脸上又看了一眼,“也不知为何要与你说这些,或许你的确是有着青楼女子魅惑人心的本事!”
在锦汐发怒之前,孟秋成明智的选择了离开。
站在门外,望着门里因生气而脸色涨红的人,不觉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说了那么多话,是因为这女人会是她的重要伙伴,还是因为了解过这女人所以在她面前并不需要伪装。
又或者,是因为这女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吧!
孟秋成极快的关上门,门后传出了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她摇摇头,有些心疼那桌上的官窑烧制的瓷壶。那东西一看就知道不便宜,该是够长安城外的流民吃上好几日粥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摸爬滚打求收藏!
第14章
有了钱长安城流民一事很快就解决了,没有与人留下任何把柄!孟秋成松了一口气,这事情好歹是没有扩大。同样不出孟秋成所料,齐卫又来找过她几次。听说是知道了她让商户募捐的事情,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头来征收布防的钱。
那个贾权贵和陈大都是庸王的人,她如今收了人家的钱,自然是要她吐还给人家的。这前前后后一直到了昌元节前一周,齐卫一共来了县衙门四次,每一次都绝不会空手而回。
一百万两的银子除去救济流民的十万两,就余下了十七万两了。
孟秋成坐在案桌前一边心疼,一边盘算着。
虽然这银子白送出去了,但也不是没有成效的。至少明面上这钱是为了布防所用,实际上,已经是她在贿赂庸王了。听齐卫最后一次来的口气,庸王似乎是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这就够了,有了庸王这个靠山,她再贪得无厌也有人会保着她。
可孟秋成还是忍不住抱着桌上的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唉声叹息了半天。
上一次的失手,是她没有考虑周全,但她发誓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她坐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没有打开,没有看,放在了蜡烛前燃烧殆尽。
火光在她的眼前跳动着,一双如狐般的皎洁眸子印着那光闪闪发亮。
她紧握着拳,盯着远方看去。也许,是时候了!
烟雨楼中,裕儿替锦汐换上了伤口上的纱布。那剑伤过深,这都许久了才将将结痂,开始愈合。伤口不大,却破坏了一块完整白皙的皮肤美感。
“没想到那狗官送的金创药还有些效果,姑娘这伤带着毒,只怕没有一个月都好不了,现在终于开始愈合了,看来那狗官还有些作用!看着他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有,他知道了我们那么多事情,万一他要告发我们怎么办?”
裕儿一边换药,一边担心的提出了许多问题。
锦汐闭着眼睛,任由她给自己换了药,听着她口中的絮叨。心中却是将孟秋成的话牢牢记住了。
说起来,裕儿和她一起的时候,总归是要比和这狗官认识的时间长。但不知道为何,锦汐的内心里还是偏向了孟秋成!
从她到永乐寺找到自己,再到二人一起去怀州买通了埋葬刘子瑜独女的那个老鸨,最后借着刘子瑜独女的身份辗转到了京都长安。
似乎一切过于顺利,又过于巧合。可这天下,真有这么多巧合事吗?
答案是,她不信!
“不会的!这狗官贪得无厌,他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锦汐随意敷衍一句。
裕儿撇了撇嘴,颇有些不高兴,“姑娘你给了他多少银钱?这狗官就知道压榨百姓,这次救济流民的钱,都是从那些商户手里剥削来的。但大家都清楚,这钱大多都落到那狗官的囊中了。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说到愤懑之处,裕儿忍不住诅咒了两句。
锦汐并不介意她怎么说,只故意道,“这人的底细尚不清楚,似乎是庸王的人!”
裕儿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起来。
“他真是庸王的人?那姑娘你去行刺庸王的事情,他会不会告发你?”
“这人的心思太过深沉,我猜不透她的想法。但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得无厌,反而越是这样的人越好掌控。
做了官,总会想高升,这狗官巴结庸王无非是为了权势。你以为他就真心是为庸王做事么?哼,若是庸王有朝一日成了阶下囚,她绝不会出手相助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裕儿就是再愚笨也明白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但凡有一只落了难,其他的都只会各自飞走。所以孟秋成不会揭发她,因为他也不过是利用庸王而已。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个送信人找到了么?”
她不问也罢,这一问,锦汐眉头颦的老高,心中已然叹息。
她本还心存幻想,只要裕儿不打听那送信人的消息,她便还是信的。但是现在,裕儿迫切的想要知道那送信人的下落。就只有一个原因,她想知道,嫁祸梁王一事,到底有没有成功。
其实这件事情,她迟早会知道。加上孟秋成说过会去调查,裕儿明知如此偏偏还是选择问了。或许是她太过紧张,可恰恰如此,她的过分关心,反倒是暴露了她的内心不安!
送信人死没死,她根本早就知道了。
锦汐想了想,还是睁开眼望向裕儿,久久没有挪开。
裕儿缩了缩身子,“姑娘怎么这样看着我,是裕儿说错话了吗?”
“你没有说错话,我只是在想那送信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让我去刺杀庸王。当年的永乐寺大火真的和庸王有关还是这不过是那人为了除去庸王而使的手段?”
“姑娘,这事是不是与庸王有关,裕儿不知道。不过这送信人一定知道咱们的目的,依裕儿看,咱们以后万事都要小心了。”
“有道理!这送信人能让我轻易相信,一定对我了如指掌的。否则我也不会轻易上当!现在送信人死了,死无对证,想知道永乐寺大火案是不是与庸王有关很难了,想查他背后的主使人就更难了。”锦汐叹息道。
裕儿的语气中有一丝欢快被压抑着,她急急应声,“是啊,既然死无对证,我们以后做事就小心一些吧!但这送信人给的消息也并非是假的,庸王当年的确出现在了永乐寺,也许那场火,与他真的有些关联也不一定。”
锦汐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雪,微微一笑,孟秋成说过裕儿的身份可疑,现在看来,裕儿与那送信人就是一伙的。她背后那人是敌是友,或许就快清楚了。
二月天依旧很冷,阿羽都是皮外伤,休养个几日就能恢复。
孟秋成没有时间去看望他,倒是听闻凤三去看过,她便也放心了。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三日后的昌元节做准备,孟秋成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宫里的帖子已经发了下来,这一次孟秋成还是与往年一样。就算是入了宫,也只能坐在角落里,连皇上的尊容都看不见,更别说皇上能注意到她了。
每年如此,她的心情都是极差的!可是今年不同了,她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只要她能赢得百花榜榜首入了宫,她相信凭借那人的姿色一定会成功的。
想到这里,孟秋成拍了拍官袍上的浮灰,勾动唇角一笑,朝县衙外面走去。
今日齐卫约了她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喝酒,她大抵也能猜到齐卫这一次请她喝酒是为了什么。
这昌元节眼看就到了,庸王正是用人之际,她巴结庸王,表现的这般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不过庸王可不简单,这人的城府颇深,手段狠辣。之前她一直没有在意过,要不是阿羽出事,她还真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对手。
而且庸王背后还有主使,至于这主使她也猜到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