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台[gl](25)
“你看,因为你的缘故,现在我得和当代最有才气的玄学界后辈对上了,这阵势一摆,我都有些害怕了。”
沈棠看出了谢曜灵如临大敌的表现,有些紧张地捏了下吧台的桌角,不知道她一对二能不能行。
谢曜灵无视了对方所有的调侃话语,面无表情地开口提醒一句:
“妨碍公务同样是违法行为。”
王夭夭听罢,沉吟了几秒,似是在对谢曜灵的最后警告作考虑。
她做足了“思考”的架势,拖了足够长的时间之后,摊了摊右手,语气里有几分无奈:“虽说债多不愁,但是违法行为我向来不做,不如这样——”
王夭夭停顿了一下,语气里的笑意更盛:
“我们将公事转为私事,你看如何?”
沈棠从未见过这么骚的操作,顿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要认真听听对方怎么糊弄谢曜灵。
只见王夭夭捻着锁链的动作一顿,轻飘飘地话语从兜帽下流出:
“你跟我结婚,我们从此就是自家人,到时你想怎么管束小辈,我都没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沈棠:“……”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曜灵,想知道这位谢神棍会不会在不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就在自己头顶提前过植树节。
谢曜灵的回答紧随其后:“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糟糕的提议。”
说归说,也不知道她这么个冷面冷情的人是如何将语气里的嫌弃挥发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几乎在场长耳朵的都能听清她的情绪。
沈棠突然觉得,谢曜灵不论看不看得见,都不妨碍这人的眼光——
极高,极有品味。
尤其是在娶妻方面。
王夭夭被她拒绝,半点恼羞成怒的意味都没有,反而还自顾自地往下接了一句:
“我觉得咱俩从名字开始就很配啊,很应和你的工作性质呢。”
沈棠抬手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思考着对方所说的配是个怎么样的合适法,还能比原味鸡配九珍果汁还合适?
王夭夭、谢曜灵……
在娱乐圈混迹几年,对于此类拿名字凑对的事情轻车熟路的沈棠三秒钟之内,对接上了这位反派的思维触角——
夭夭灵。
真是个充满浩然正气的吉兆。
奈何谢曜灵对此敬谢不敏。
见到她不为所动的模样,王夭夭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些惋惜,兜帽的方向偏了偏,让沈棠感觉到那打量的灼热落到自己身上:
“虽然你差了点,不过凑合也能行,你要考虑一下我吗?”
这退而求其次的态度差点让沈棠感动,如果要当备胎的人不是自己的话——
她相当诚恳地回道:“强扭的瓜不甜。”
王夭夭半点不介意:“我口味独特,就喜欢不甜的瓜。”
这话一出,谢曜灵手中的白玉杖节便倏然脱手,气势汹汹地朝着王夭夭所站的位置袭去!
她终于舍得抬起左手,另一道黑色锁链与谢曜灵的手杖直接撞上,发出清脆的金鸣声响。
“看来是交涉失败了——”
王夭夭气定神闲地下了个结论。
很显然,今天的局面不是她袭击公职人员之后带走疑犯,就是谢曜灵将她们俩一网打尽。
王乐瑶看出了这点,有心想挣开手臂上缠绕的铁索,助王夭夭一臂之力,然而她一动,王夭夭的注意力随之而来,开口的语气冷下几分:
“做事永远都这么小家子气,乐瑶,要不是看在你母亲与我有交情的份上,我还会代长老们跟你算算去西南苗寨偷师的事情,王家的名声都因你蒙羞。”
“现在安分点,别惹我。”
沈棠十分乐于见到此类反派咬反派的剧情,偷偷替谢曜灵祈祷对方窝里反。
毕竟敌人这东西,就像家里的蟑螂,最好一个都看不见。
但是她的注意力光顾着放在谢曜灵那边,却忽略了自己周身还潜伏着的危险。
被榴莲袭击了的那只赤蝎终于咸鱼翻身,从那压顶的“泰山”下挣扎了出来,尽管断了一只钳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坚强地想要弄死沈棠的意志!
“咔咔”声响被地毯遮盖住了,沈棠没有看到,就在她的身后,一道小小的暗影悄然接近。
在她从上衣兜里摸出那个在逃难中仍未遗失的墨镜戴上,打算全程围观谢曜灵的打狗棒法时——
后腰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黑暗来临前,不知是不是墨镜从鼻梁上滑落的缘故,她竟然感觉自己周身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白光包围了。
紧接着,她的视野慢慢收缩,那白光随着变小、成为光圈,最后消失不见。
……
沈棠是被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意识朦胧中确定了这并不是使人得到安宁的身后世界。
“死胖子你赶紧的啊!都收工了,还能不能行了?”
……好像是谢曜灵手下那个叫昭华的。
皱了皱眉头,沈棠睁眼时,先看到的是几道掌心纹路。
中央那道和接近拇指的那道重合了,一路往下,像是将手心分成两部分。
哪怕是不会看手相的人,也能知道这是断掌的纹路。
听说断掌的女生命都硬。
沈棠心头莫名地跑过这么一句。
紧接着她动了动脑袋,谢曜灵的手无法挡去旁边的日光,依然悬空放在原先的位置,让沈棠只觉眼皮一阵刺痛。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谢曜灵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对方在给她挡光。
紧接着,沈棠意识到了自己从这个角度看着谢曜灵的手掌有些奇怪,她不再似之前那般挪动幅度极大,仿佛仅仅是用后脑勺蹭了蹭底下垫着的所在。
谢曜灵立刻就想将大腿上挑起痒意的那人给抖落下去,最后还是用忍耐和理智强压下这股冲动,只姿态稍作僵硬。
“醒了?”她低了低脑袋,因为不好判断对方此时究竟能不能习惯光线,所以手心还迟疑着未曾挪开。
沈棠在她出声的片刻就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以至于她不得不去跟着思考现下的状况,只觉两人如此的姿态似乎显得有些暧昧,但是联想到她们如今的关系,好像又隐约有了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谢曜灵究竟是为什么想要和她结婚?
就谢曜灵如今的工作性质,以及谢家在社会中的地位而言,她们俩本该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沈棠眼眸虚虚地敛着,好似河堤边半垂的杨柳,弯而长的眼睫低低垂下,掩得眸中颜色在阴影中加深,似一方墨玉。
她琢磨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想不到自己之于对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低低应了一声之后,沈棠依然躺在她腿上,半点没有要挪窝的打算,任由思绪怅然发散,半天又想起之前舞厅里发生的事情,忽然问道:
“哎不对,我之前在舞厅里好像腰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得去医院瞧瞧。”
谢曜灵自然知道她的伤是如何来的,听见她的话,只顺着应下:
“我陪你去。”
沈棠觑着她仿佛不知疲倦、依然悬在自己眼眸上方的手章,相当自然地接道:“那你是得跟我一块儿去,我这伤还得报销呢。”
谢曜灵不置可否。
沈棠抬起手,用一根指头抵上谢曜灵的手心,轻轻用了点劲儿就想把她的手推开,方便自己从这舒适的“躺椅”上坐起来。
指尖点到那方柔软,又导电似的传来丁点痒意。
谢曜灵好像摸过火堆里的烤红薯似的,被烫的一缩手,感觉却仍旧残留在手心,哪怕下一刻去摩挲那白玉杖的圆润头柄,都无法消磨那微痒。
那点儿痒在她手心徘徊,又趁她不备偷偷渗进了血脉里,被悄没声息地运输到跳动的心脏那儿。
谢曜灵忍不住捏紧了手杖。
沈棠却对自己那细小动作造成的威力浑然不觉,按着身侧的椅子一撑,上身坐了起来,发觉自己竟然保持着躺在长条板凳上的姿势,也不知道对方从哪儿借来的这个。
分明是露天的场合,周遭却没有多少行人经过,只能见到路两旁房屋在绿植掩映下冒出的灰色砖墙和尖顶。
偶尔还能看到哪家二楼处采光极好的阳台上伫立的遮阳伞。
“半小时了胖子,你再不恢复正常,老大都没耐心等你了!”让沈棠半昏半醒之间听见的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
沈棠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了几步,顺着树木稀疏的方向,见到了“蓬莱客”的那栋大楼。
这时候她已经没功夫去管自己站在咖啡店后头的哪家小巷子里,注意力全被那栋大楼……或者说,是大楼边上的庞然大物给吸引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只巨大的妖怪半张着大嘴,将“蓬莱客”的上半部分建筑吞入口中,白色的、略带了些斑点的鱼肚被撑得极大,圆溜溜的大颗眼睛在阳光下显出清晰的绝望。
就像在生动诠释地用眼神表达:你开枪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吞到一半的建筑物在它口中不上不下地卡着,却又没有牙齿能将它拦腰砍断的憋屈样子,活像是被器具撑开了嘴无法合拢的牙科病人。
“河、河豚成精了?”沈棠指了指那栋建筑物,表情有些惊悚地回头去看谢曜灵。
她不是很敢想象,前头步行街上人来人往的上班族要是见到这幅场景,会不会给今天市里各大医院的精神科增加负担。
谢曜灵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握着手杖走近,听到她的问题,大略猜到了她所见到的景象,然后轻声道:
“饕餮。”
如此特别的发音,令沈棠立刻意识到了她说的是哪两个字。
“上、上古时期的大妖怪?”她伸手指着那头要吃掉会所的大怪物,语气里满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