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科学事件簿(179)
连蕙珠十分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她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
英理托腮,「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年龄,事发瞬间的前后描述也说不上来,所以是丟失了情节记忆……生活技能呢?」
「这大概是唯一正常的部分了;自行穿衣、绑鞋带、削水果这些都还做得到。」
表示此人还能够正常生活,可喜可贺?
来到病房,英理终于与连蕙珠所说的人碰面。
韦依珊。她护照上的名字,新加坡人,来台工作第五年,任职某国内知名药厂研究员,个性开朗健谈、喜欢登山,但就在上个月底独自进行奇莱主峰的攀登时不幸跌落至一处地堑;该处积水且位置隐蔽,是靠著电子表的卫星定位,加上男友冯怀生在事后机警地寻求协助,终于让她在受困两日后获救。
但身体严重失温,加上右脚骨折、腰背处与头部受创,生命一度垂危,但抢救后情况逐渐好转,转至一般病房,终于在昨天上午醒来。
然而,院方很快就发现,韦依珊已经不记得任何她应该记住的事了。
英理到场时,她正吃着奇异果,精神状态跟注意力似乎不太集中,但外表确实看不出智力有受损。
「她的男友暂时回公司了,他家经营小工厂,在韦小姐醒来之前每天都花很多时间陪她。」
「长相挺漂亮的嘛?」一直插不上话的靖琳终于开口,「她家人呢?」
「她的手机在受困的那两天泡坏了,资料没抢救回来,所以整个联络的过程变得有些曲折……在前天总算联系上了。」
「前天?都已经两个星期了耶!」
连蕙珠微微沉下脸来,「我们不是警方!只负责把病患救活,并不负责联系家属与追踪等其他事项!」
靖琳莫名有种受气的感觉;她瞪着连蕙珠,但连蕙珠全然不把她当一回事。
「学姊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吗?不管是反应、大脑的部分,还是其他的……」
英理双手插著裙子口袋,站在床尾注视韦依珊,「她的工作是负责哪个项目?」问话却是朝着连蕙珠去的。
「这个……她男友说是药厂的研究员……」
「负责跟新药开发的相关研究吗?还是生产制程?」
连蕙珠面有难色,「我只知道她是知名药厂的研究员;我曾透过采购部门借助关系打听,但该公司推说是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英理挑眉,「那八成跟开发或是人体实验有关,如果是新药开发……或许能借由医疗期刊或论文上找到一些线索。」
「对耶!我都没想到……」
「让我看一下妳的脚!」英理纯粹告知,不等病患同意迳自掀开棉被。
右脚因骨折打了厚厚的石膏,但左脚脚掌是裸露的,有明显的拇指内弯,甚至还有轻微的鸡眼。
「她几岁?」
「三十六岁。」
「妳刚刚说她是山难才造成失忆的;她平常很喜欢运动?」
连蕙珠点点头,「她男朋友是这么说的!」
「韦小姐,妳平常喜欢穿高跟鞋吗?」
面对问题,韦依珊一脸茫然,「高跟……鞋?」
「就是这个!」英理脱下右脚的鞋,捧於手心展示,「我手上这只鞋是尖头,缎面质地;看见脚跟这个拱起又细长的鞋跟吗?这就是高跟鞋!」
她盯着那只鞋,态度异常专注,「哦……」
「妳有很多这样的鞋吗?」
「很多!」
「所以妳的脚才会变成这样。」英理指著她的脚趾内翻,「美丽的代价!」
她穿回高跟鞋,扬起一指,「不过,研究员照理说在实验室里,应该会固定穿着一种平底的橡胶鞋;如果她真的这么喜欢运动……想必也有很多非高跟鞋的鞋款。但她已经有这么严重的脚趾内翻与轻微鸡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靖琳忍不住提问。
「嗯!依妳的眼光来看,我已经很喜欢穿高跟鞋出门了吧?」靖琳拼命点头,她微笑,「但我的脚趾内翻的程度还不如她,且也没有鸡眼!她只比我大两岁……所以,如果不是她平常穿高跟鞋的时间很长,像是柜姊那种职业;就是她的鞋款会给脚掌、脚尖带来很大的压力。」
「哦、哦。」靖琳讷讷的点头,「所以妳在怀疑她的职业吗?」
「还不到怀疑的程度,毕竟蕙珠都说了已经向公司确认过。可能她以前的职业需要经常穿高跟鞋;她五年都做相同一份工作吗?」
连蕙珠回答,「没错。」
「新加坡虽然近年来换了国家领导人,但人民所得却不断攀上新高;放弃相对容易获得高薪的环境,离乡背井来台湾这种薪资长期停滞不前的地方?我总觉得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汤英理!妳这句话怎么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感呀!」
「这是客观事实吧?」英理一脸理所当然。
「是、是没错啦……」
英理持续观察韦依珊的头部包扎,「已经开过脑部手术了吗?」
「做过外伤缝合!」
「看样子就算有脑部感染,细菌也是从其他部位入侵至脑部的。」手掌停在韦依珊肩头上方,她这次很礼貌的询问了,「我可以稍微看一下妳的身体吗?」
「身体?为什么?」她很明显摆出防卫姿态。
「只是肩膀、腰跟双手而已,妳有权利拒绝。」
韦依珊摇摇头,「身体不行!手的话……」她挪开保鲜盒,把双手摊开。
英理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将她手掌摊平、手背朝上后仔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是手掌朝上,紧接着是手腕、手肘等处。
「怎么了?」
「很明显,妳惯用右手,手掌的割伤是陷入地堑时挣扎所碰出来的吧?」英理抚过她的包扎处,「指甲剪得很短,妳平常的习惯就是留这长度?」
韦依珊颇不确定的点点头,「不行吗?」
「当然不是!看样子是我比较热爱打扮……」望向她的左手时,英理忍不住推了推眼镜。紧接着她特別触摸韦依珊的右手掌。
这些茧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韦依珊用力甩开英理!「不要这样碰我!」
「抱歉。」
「看够了吗?我要休息了!」她拉着棉被躺下,显示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连蕙珠拉着英理正準备离开,不料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学姊?」
「啊!」英理凝视著她,直到离开前才匆匆收回视线。
*
与连蕙珠暂別,还没走到医院大厅,靖琳立刻挽住她。「妳看出什么了?」
「啊?」
「妳盯着她的左手好一阵子,最后摸她的右手掌她才突然生气的吧?」刚刚她跟连蕙珠解释得很轻描淡写,完全没提及手掌方面的问题。
英理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嗯,我摸到茧了。」
「茧?」
「右手掌,左手虎口处有癒合的旧伤。」她指著左手虎口,「一个药厂的研究员手上居然会出现练剑的茧?而且不是竹剑,是真正的刀。」
靖琳微楞,「会不会她以前学过……」
「一个普通人会去学像日本剑道这种攻击型的武术吗?还有,尽管有些失忆的病例曾出现一些性格变化的例子,但讲话的口音转变我倒是还没听过。我听不出她带有任何新加坡的口音。」英理皱眉,「总之,她挺神秘的,不管是脚还是手都显示出一些耐人寻味的点,她对身体方面的防卫也让我有点好奇;周警官……」
「怎么了?」
「能够借由出入境资料查明她的身分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妳等一下!」靖琳用力勾住英理,迫使她停下脚步,「我陪妳来调查,是因为妳对这个病例很有兴趣……別忘了,我难得放假耶!」
「只是确认一下出入境资料,需要花很多时间吗?」
「这不是花不花时间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工作的心情呀!」这个总是压榨朋友的工作狂!「再说了……明明人家只是忘记自己是谁而已,,妳叫我这样子调查……搞得好像已经发展成案件似的!」
英理忽然指著她的鼻头,「所以是如果变成案件的话,妳就不得不介入的意思吗?」
「我、这……也不是这样!妳这么希望变成案件呀?」
「也不是希望……只是莫名觉得有这种潜力。」
「少乌鸦嘴了妳!」靖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去逛街吃饭。」
「刚吃过不是吗?」
靖琳随便掰了个理由,「午餐啊午餐!」
英理在半拖半拉之间瞄了手机一眼,「才十一点耶。」
「走.了.啦!」
在两人一边斗嘴边穿越停车场之际,某辆往来机场的计程车,缓缓开进医院大厅前的车道。
==================我是分隔线==================
这两天因为各种事情忙到晕头转向,又变成隔日更@@
不过新年就快到了,在此先预祝大家农历春节快乐!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虽然在粉丝页上面说过了,但巴赫姆特这边也应该要公告一下,等一下一并更新说明!
172 14记忆之钥-3
在两人一边斗嘴边穿越停车场之际,某辆往来机场的计程车,缓缓开进医院大厅前的车道。
一个打扮休閒的男人拖著行李箱下车,他立刻接起手机,「……是,听说她被送到这个医院……」他低声确认,走进大厅。「韦依珊?是这个名字……好,我找到她之后立刻回报。」
他急急忙忙奔向柜台,「不好意思,我找人……」
「请问先生找谁呢?」
「韦依珊!几年前独自来台湾工作。」
服务人员很快搜寻到住院资料。「请问您是韦小姐的……」
「哥哥!」他强调:「亲哥哥。」
*
好不容易联络上韦依珊的家人,连蕙珠利用空档亲自接洽。
前来的男子自称是她的哥哥,韦元成;他说还为了来探望妹妹而取消了几个重要的会议。
「韦先生是做什么职业?」
他简短答道:「进口贸易。医生!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连蕙珠摇摇头,「我这么说容易误会,抱歉!她的身体状况很好,已经脱离险境了,不乐观指得是她的记忆。」
韦元成听到「记忆」,身躯不自觉微颤。「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她失忆了,现在谁都不认识。」她简单解释,「她很怕生,目前来说她只对陪在她身边的男友展现出些许依赖感;所以才需要特別有人带着您过去跟她见面。」